一如他要她走的那一天!
紀沐晴從來都不想恨人,她將所有的精力用來提醒自己不要去奢望,不要存有虛無的妄想,就算成為父親的棋子,她還是不想恨他,畢竟是父親撫養她長大。
可是,洛凡卻教會了她妄想、教會了她渴望,同時,也教會了她如何去恨。
紀沐睛恨他教她經歷了一切幸福,卻又惡狠狠地將她推落。
「我現在過得很好,並不想回去。」她不想再嘗一次心痛,至於那曾讓她心傷的痛處,她無法彌補,只能留著它以茲警惕。
「都已經累到昏了過去,這樣還叫好?」洛凡忍不住把聲音揚高了些。
看到她昏過去的那一剎那,他的心臟差點就要停止。
「那是我自己的選擇。」紀沐晴合上眼,很淺地扯出笑痕。
這樣就夠了,只要能守著一顆心,這樣就好了。
「離開我是妳的選擇?」洛凡不可思議的大喊,他那樣想著她、念著她,而她卻說離開他是她的選擇。
「不,那是你的選擇。」紀沐睛溫和地打斷他急速飆漲的怒氣。
「什、什麼?」她為什麼說離開他是「他」的選擇,他明明就希望她留下。
點滴一滴又一滴的落下,在兩人皆沉默的當下,那點滴的速度彷彿微聲的節拍器,在兩人心口打著節拍。
看著他茫然的表情,紀沐晴很好心地給了答案,希望他早些離開,不要待在這裡惹得她心煩意亂。
「忘了嗎?那時是你開口叫我走的。」紀沐晴笑得很無奈。
洛凡僵立著,想起兩人因為紀漢聲而起的爭執,他的確開口說了這些話。
難道他叫她走,她就走嗎?
「我只是希望妳暫時回到紀漢聲身邊,讓他來照顧妳,而不是要妳一個人在外遊蕩,搞得連自己的身體都弄壞了……」
「既然走到哪裡都是別人的棋子,我為何要從你的身邊回到我父親的身邊?」
紀沐晴平淡的口吻裡,帶著濃濃的諷刺。
洛凡無法反應,只覺得她像是將那些字句丟回他的臉上。
「我那時候太生氣了,我很抱歉,晴兒。」洛凡低啞地喊她,他們望著彼此,火光在眼底閃爍。
他的表情十分嚴肅,紀沐晴只是睜著清麗的雙眸,沒有任何的反應。
心給傷了,道歉叉有何用?
「你已經開口趕我,我聽進去了。」他說她是棋子,她也聽進去了。
紀沐晴背過身去,捲縮著身子,身心劇痛,只能環抱住自己。
「別這樣!」洛凡凝視她倔強的背影,注視她微微顫抖的身軀,她彷彿正極力抵抗就快要崩潰的情緒。
看著她的肢體動作,他察覺自己被拒絕了,心當下涼了半截。
「如果我叫妳走、妳就走的話,那我要妳回來,妳為什麼不答應?」細微的情緒在這個時候逐漸變得清晰,凝結為某種沸騰的情緒。
他開始懂得什麼叫害怕,他好怕她不回來他的身邊,他好怕從此之後都要自己一個人。
他再也無法忍耐,低聲詛咒著自己,長手一伸,便將她攬入懷裡呵護。
「是我的錯,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要妳離開,我要妳留在我的身邊。妳要什麼我就給妳什麼,就連紀漢聲要的,我都給他。只要妳……不要走。」洛凡心疼地將她摟在懷中。
幾句話輕易就攻破紀沐睛的心防。
聽他說得那麼誠摯動人,紀沐晴幾乎想一口答應,她好累,也好想讓一個男人保護,享受被呵疼的幸福,只是……
那些棋子理論、那些過往的傷痛記憶提醒著她 他並不是真心愛著她。
或許,他的出現是因為生意出了問題,或臨時貸不到款,只能轉而回紀漢聲求援,所以他才會出現在她的身邊……
太多太多可能的理由,教她無法接受他的示愛。
對她來說,那不叫愛,那叫要求,那叫有目的的接近。
而她,多希望能做個單純被愛著的女人……
只是,在他的身上,她永遠得不到。
那渴望的情緒太過強烈,強烈到讓她不敢去觸碰,只能遠遠地逃開。
「不,我的心已經不在你身上,我不回去。」紀沐晴狠心拒絕。
心跳在胸口鼓動,一下強過一下,終於逼瘋了洛凡。
「紀沐晴!」洛凡幾乎失控地喊出她的名字、握住她的肩膀,多希望將她給搖醒。
他是傷了她,他是錯了,但是,她不能原諒他一次嗎?
他的激動教紀沐晴心軟,可是她卻無法再讓自己相信他!
紀沐晴軟弱地咬著唇,眼裡不爭氣地佈滿淚水,接著久違的淚如潮水般洶湧氾濫,身體無法自抑的劇烈抽搐,她顫抖著哭泣不止。
「對不起……我真的做不到。」那積存已久的眼淚,全一股腦地傾洩而出,紀沐晴整個人崩潰,因為心痛而無力抑制自己的情緒。
洛凡一驚,怒氣全沒了,見她眼淚一顆顆的落下,像是要把他的心給滴穿。
她的溫柔、她的拒絕,已悄悄在他強悍的心靈烙下永難磨滅的記憶,教他為她心折不已。
「好、好,妳別哭、別哭了……」洛凡環抱著她,略為使力地將她的臉抱在他胸前,滾燙的淚水濡濕他的衣服,彷彿也浸透了他的心。
她哭了,哭著要離開他。
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他低聲說著安撫她的話,心疼得快發狂,卻只能緊抱著她,什麼也無法做。
他到現在才發覺自己對她的愛,而且知道她還愛著他,這教他要如何鬆手了 他想問她,他該怎麼做才好?
他想問她,他要如何才能挽回她的心?
只是,他還有一件更想做的事,那就是——
先止住她那彷彿永遠也流不完的淚水……
第十章
紀沐晴哭累了,終於睡著。她擁著洛凡,卻睡得不甚安穩。
洛凡不記得他的睛兒哭了多久,只知道他心疼得快死掉。
病房裡,洛凡目光炯炯,他近乎迷戀地細看著自己鍾愛的女人,彷彿永遠也看不夠似的。
夜深了,來來往往的人聲已靜止,但他的心卻異常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