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間。」簡答。
「叮」一聲,電梯停下,門無聲滑開。
「羅克先生,我認為我們要談也不必到你的房間去。」徐毅薇硬是把雙腳釘在電梯裡。
電梯外,仍留守的兩名保鏢已經看清上來的是亞特羅克,趕緊讓步。不過當他們再看清他的手裡還抓著一個女人,而且那個女人正是艾莉兒的隨身翻譯小姐時,臉上都忍不住現出古怪的表情。
徐毅薇當然也看到兩個保鏢對她的好奇打量了。
完了!她這兩天在這些阿豆仔面前建立起來的端莊、正經、專業完美的形象,一定是毀了。
瞪了正拉她不出來、神情開始不耐煩的亞特羅克一眼,她突然走出電梯,正經八百的臉孔已經板起,視線很快在兩個外國保鏢臉上看過一遍,便對亞特羅克悶口:
「羅克先生,我的腳只是不小心滑了一下,現在已經可以自己走了,謝謝你的手。」她面不改色地編造自己的不幸,並且趁他怪異地挑眉時,猛地抽回自己的豐臂。也不管那兩人相不相信,她兩步已經走到亞特羅克的前面。「羅克先生,你不是有要事和我談嗎?請你盡量長話短說,我必須在十一點前回到家。」
亞特羅克一跨步又變成拎著她的局面。
「急著回家,丈夫在等嗎?」他用磁卡打開房門,邊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說。
徐毅薇踏進去,自己挑了張椅子坐下。她看到亞特羅克的身影轉到一旁似乎正在拿什麼東西。
「羅克先生,不管是不是家人在等,我只是希望早點回去休息。」沒必要和陌生人談論自己的私事,徐毅薇淡淡地掠過。
陌生人?對她來說,他的確是陌生人。就算傳聞他脾氣不佳、難相處,不過從沒聽人說他有對女人動過粗或獸性大發的紀錄,所以這點她至少可以寬心。
好吧!看在他稍早時看到她的反應和現在費力押她出來的努力上,她相信他是真的有事。而她,也非常想瞭解一下,他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麼誤會?
亞特羅克把杯子擺在桌上,他替兩人前面的杯子各倒下了半杯酒。然後他拿起自己的杯子,寬背慢慢向身後柔軟的沙發陷進。
「豬頭!」變得深綠的眸子直凝向坐得端正、一絲不苟的女人身上,他薄薄的嘴唇一勾,突然吐出一句標準的中文。
徐毅薇迅速地眨了一下眼睛,確定自己沒聽錯眼前這外國男人發出的音,簡直跟——豬頭——沒兩樣。
「呃……羅克先生,是誰教你『豬頭』這兩個字音的?」聽到這兩字,再看它的出處是從個外國人嘴裡,她實在很難再維持之前的嚴肅心情。好想笑。
「昨晚在街上聽個喝醉酒的女人連說了好幾次,記起來了。」看到她微微垂下眼,試圖掩飾她黑玉似的眸子染上的笑,他原本的緊繃與壞情緒,這時竟奇妙地轉好。
「看來,那個喝醉酒的女人,一定沒順便教你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徐毅薇趕緊抓起前面的杯子湊到嘴邊,以掩藏不小心溜下的笑意。
「是沒有……」今早他已經捉了個本地的工作人員問過了。「不過她倒是留下了其它紀念品。」他哼了哼。
「紀念品?羅克先生的人緣還真是不錯,連個喝醉酒的女人都會送你東西。」她點點頭。
「她吐了我一身。」再哼。
「嘎?」尷尬了。
「然後逃走。」瞪她。
「呃……」她能說什麼?
不過他幹嘛瞪她?她又不是那個吐了他一身又逃走的人。
徐毅薇的心突然微微一動——對了!她昨晚也喝醉了酒,而且……還吐了某人一身。那件證據此刻不就正在家裡?
她不禁偷偷喘口氣,要是眼前這男人知道,昨晚她恰好也對某人做了那酒醉女人對他做過的相同的事,搞不好她會成為他發洩衰氣的替代品。
趕快轉移他的目標。
「羅克先生……」她重整回禮貌嚴肅的神情。
「我的外套是不是還在你那裡?」亞特羅克突然問。
徐毅薇一呆,「外套?你的外套?」完全陷入莫名其妙與茫然。
「我的外套。」他瞇了瞇眼,綠眸危險地精光爍進。「昨晚,喝醉酒、吐了我一身,最後還搶走我的外套逃走的女人。你,竟然完完全全忘記了?」
聽到最後,徐毅薇差點嚇得跳起來。突然大悟——
「你你你……你就是……」震撼地指住眼前的男人,她第一次說不出話來。
「我就是昨晚那個倒霉鬼。」很好,她沒忘。
驚在原地一會兒,然後,她才終於回過神,深深吸了一口大氣。
這回,她看向他,仔仔細細地。恍惚間,她總算憶起了昨晚那個路人甲的咆哮聲,好像還真的跟他的聲音非常相似……
「對不起!昨晚我的行徑……對你造成了非常大的損失和困擾!」她的錯就是她的錯。「那個……你的外套我已經把它洗乾淨了……」原來這就是他對她印象惡劣、態度不佳的原因,原來這就是他們果真不是沒見過的原因。而且……唉!這也未免太湊巧了,她什麼人不吐,偏偏就吐在他身上。
難怪他一見到她,就想將她大剁八塊;也難怪他堅持他們——必須談談!
「啊!你的外套……」徐毅薇想起地立刻站起來。「我馬上回去把你的外套送來還你,你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還有昨天早上。」啜了口酒,他慢慢地說。
「昨天……早上?」暫時住腳,她的眉頭皺了起來。她到底又幹了什麼自己忘記的事?
「你替我付了兩瓶台灣啤酒的錢。」直接給她答案。
徐毅薇眉頭變成往上揚,記憶迅速倒帶回昨天……早上……
兩瓶台灣啤酒……便利商店……戴著墨鏡的外國男人!
「是你!」盯著亞特羅克的臉,她突然記起來了。
她忍不住一笑。
「羅克先生,看來我們好像還滿有緣的。」難怪她會覺得對他有些熟悉,只不過她根本沒聯想到早上的啤酒男人,和晚上的倒霉男人都是他罷了。「對不起!希望我事先請你的那兩瓶酒可以稍稍彌補我對你的無禮。」這回,她誠心誠意地對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