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爺沒事吧?!』
唐小缺沒時間理會其他人的反應,她的注意力全在忽然張開眼睛看她的歐陽泉臉上。
『你醒了?你沒事了?三公子你……』她止不住狂喜地,可猛然間,她驚覺他的眼神不對勁、面色不對勁──因為他的眼神沒有焦點、面色愈見蒼白。接著,他由喉間逸出一下輕咳,然後兩下、三下……
轉眼間,原來自中毒後便躺在床上默無動靜的歐陽泉,由輕咳轉為了彷彿要掏心掏肺的劇咳。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莫名變化驚得措手不及,可一直最接近他的唐小缺很快便有所反應。她一手按住他在床榻上因痛苦而翻動的身子、一手在他背上拍撫著。
其他人也回過神來。兩名丫環不安地上前幫忙唐小缺,而曹志則遲疑了一下便往門外沖。
『我去找大少爺!』
唐小缺根本沒空回應他,她的雙手都在歐陽泉身上,而這時他在一陣劇咳後,突地悶哼一聲,接著趴在床沿張嘴吐出一口黑血……
小春、小桃大驚失色,唐小缺的神情卻是一喜!
『三……三少爺……』看著歐陽泉咳出一口又一口的黑色血汁,兩人只差沒全身虛軟。不過她們一邊打顫,一邊倒還知道趕緊捧來空水盆接住他咳吐出的血。
唐小缺額上微微泌出汗珠。而在歐陽泉咳吐出幾口血之後,便由惡黑變為紅色,他也漸漸停止了咳吐的舉動,她這才接過小春遞來的巾子,為他抹淨唇角的血漬。
由歐陽泉開始逸出咳聲起,他一直是閉上眼睛毫無意識的,直到他吐盡了黑血,唐小缺再將他扶回枕上時,驀地,他再次睜開眸──
沒預警地,第二回對上他的眼,唐小缺又怔了,可她立即便分辨出這一雙勾人魂魄的眸在這一刻是清醒清澈的。
『三公子!』她驚喜交集地。
歐陽泉自深沉的黑境醒來,沒想到一張開眼看到的,竟是這丫頭又哭又笑的臉。
『小缺……』艱難地低吐出這一聲,他蹙攏眉峰,費力抗拒讓他意識逐漸潰散的燥熱和昏沉。
就在這一掙扎間,他已經憶起所有發生的事。
唐小缺從來不知道她有多喜歡歐陽泉可以一直用他那雙澄浮無波的眼睛看著她──就算他不愛笑也沒關係──現在她知道了。她也從來不知道她有多希望歐陽泉可以永遠健健康康、沒病沒痛──就算老有人要偷襲他也行,現在她也知道了。
她對著他凝著眉,似乎正在強忍著極大不適的臉龐露出小虎牙笑笑,可她的淚卻一滴滴往下掉。
『三公子……你相信我,有小缺在,你死不了……我一定……一定會做到的!』皺皺鼻,不滿意聽到自己濃重難聽的鼻音,唐小缺隨手以袖抹去一臉的淚水,最後一句伴隨的,又是小缺式爽朗的笑臉。
聽明白她語中無人可摧的傲然,也看清楚她臉上無人可敵的自信,歐陽泉笑了。唇角淡揚著一抹神秘的笑意,他再次別過短暫的清醒,陷入因高燒而起的昏迷中。
眼見才醒來的三少爺又昏了,兩名丫環還愣看著他臉上殘留的詭迷笑意失神了好一會兒,這才終於隨著唐小缺開始為他擦拭起身上的熱汗而如夢初醒,兩人趕緊鎮定心神接下她的工作。
就算她們不會看病也恍惚知道三少爺在經過剛才那一陣奇異的狂咳狂吐血之後,即使現在又昏了過去,可情況似乎比一開始好得多……至少她們不再感到由頭頂涼到腳底的膽顫心驚。
或許……是趙大夫的藥有用了,她們只能這麼猜。
唐小缺知道她救回歐陽泉了──她從來沒有比這時的任何一刻更慶幸自己擁有這種奇異的能力。
而稍後,歐陽照終於十萬火急地再次返回『清築』。跟在他身後滿頭大汗的,則是被他請旨帶回的御醫。
已經由曹志口中得知歐陽泉剛才所發生的異樣變化,歐陽照唯恐他出事,趕快催促劉御醫上前為他診治。
『三少爺方才咳了血之後,還有什麼事沒有?』視線緊繃地盯在歐陽泉燙紅、不平靜的臉色上,歐陽照微蹙的眉宇上壓著厚重的陰霾。他悶問著身後的人。
『三少爺他咳出了黑血,只清醒了一下就又昏了……』小春只好大著膽子回答大少爺的問話。因為小唐姑娘好像光顧著看御醫為三少爺看病,根本沒注意到大少爺在說話。
歐陽照神情肅然,接著他專注在劉御醫診查床上病人的身影上。
所有人皆屏氣凝神地看著御醫仔細地在歐陽泉身上明察探診著,情緒也不由全跟著高懸。
屋內,針落可聞的氣氛直到劉御醫輕輕放回歐陽泉的手,起身面向眾人才出現變化──
『三公子沒事了吧?』第一個迫不及待開口的卻是唐小缺。
沒有人覺得她問的話中有什麼不對,只除了歐陽照。
『咳!』看了她一眼,再轉向歐陽照,劉御醫摸著白胡輕咳了下,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老臉上倒微有一絲疑惑,『您不是說侯爺中了毒?可我看來看去卻未查出他身上有中毒的跡象。倒是他臂上的爪傷或許是令他此刻發燙不醒的原因……』
歐陽照直視著老御醫,神色精練。『你再仔細看一次。』他只有這一句。
拗不過他堅決的要求,劉御醫這回更細心地又在病人身上探過一遍,結論相同。
不過之後在聽聞歐陽泉稍早前的狀況,和趙大夫為他診斷的結果,劉御醫顯得有些意外不解。
『趙大夫開的確實是清毒的藥方,也許……侯爺真是為這藥所救了……』老御醫端詳著趙大夫先前所開的藥單子,半是存疑半是肯定地對歐陽照道。
意思是:歐陽泉現在除了發燙昏迷仍須注意照料外,其它並無大礙。
最後劉御醫又為歐陽泉另開了一副藥單子後才離去。
接了藥單子的下人趕忙出門抓藥、煎藥去。而歐陽照深沉的視線停駐在床上的歐陽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