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把染滿鮮血的大刀突然出現在她身前,那張惡魔般的男人面孔也佔據了她的視線時,她終於忍不住放聲尖叫……
「啊!」
南蝶驚叫著張開眼睛——她從那場恐怖的夢境中逃開、醒來了。
夢魘還殘存在她的記憶深處,她恍憾地瞧見自己置身在一間明亮乾淨的屋子裡,一時間分不清是夢境或真實。
就在她被夢驚醒過來後一下子,一陣急促的「叩叩」聲使她下意識轉過頭,接著她看到一個人推開門衝了進來。
南蝶的自然反應是立刻抱緊被子往床裡面退——她想起來自己身在何處了。
「小姐,是你在喊嗎?發生了什麼事?」跑進來的是一名年輕的丫鬟。她手中捧著一盆洗臉水才要進來,卻被裡面傳出的驚叫聲嚇得趕快衝進來。
南蝶張大眼睛盯著站在床邊的女人,沉默著……
「小姐,你……沒事吧?」丫鬟被她出奇靈澈的大眼看得好不自在。
突然間,她彷彿想起了重要的事,再也顧不得有陌生人在場,匆忙地跳下床,鞋也沒穿便往門外跑。
丫鬟被她的舉動弄得一怔一愣的,等到回過神時,她已經跑出門了。
南蝶的心高懸著,胸口緊繃得幾乎無法呼吸。她直跑到隔壁廂房,沒敲門雙手便推開了它。一踏進房裡,舉目搜尋不見那個人的蹤影后,她眼神黯了一下。
「小姐……」丫鬟總算追到她了,遲疑地站在她身後。「你要找什麼嗎?」
南蝶的臉色變得異樣蒼白。
「他……他走了?!」她輕顫著聲音問。
丫鬟立刻知道她問的是誰。
「小姐問的是原公子?原公子他一早就離開了,連大爺也留不住他。對了……她突地到南蝶面前向她福了一個身。「我叫秋月,從今天起事伺候小姐。」
南蝶在確定他已經離開後,就再沒心思注意她說什麼。
他真的走了……她的心神又開始恍恍惚惚。即使只有短短的一天,她卻已經把他當成親人了。會乖乖答應待在這裡等候,也全是因為信賴他的安排。可他為什麼不讓她見最後一面?她知道他這一走,也許他們就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
細瘦的人影蹲在小池塘畔,一株掙扎出石縫的小黃花吸引了她的注意。手指在花瓣上輕輕撫觸著,少女清秀無垢、惹人愛憐的臉龐現出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
此時,一陣說話聲及腳步聲由遠而近地傳來。
少女收回手,臉上的淺笑隱去,轉身面向池塘——只因她不喜歡有人來這裡。
可這陣雜沓聲卻是直朝她而來的。
「蝶姑娘,你在這裡正好。好消息,你的事有著落了……」一行人從半月形門跨進來,走在最前方、一名樣貌嚇人卻笑容滿面的男人首先瞧見蹲在池塘邊的少女,立刻朝她喊。
跟在他身後的三名黑衣人也隨他走去。
南蝶緊皺著眉——他們靠近身後的感覺讓她極端不自在,只希望他們趕快離開。
其中一名黑衣人向拾老大領首後,便越眾上前,對著她的背影以極度溫和有禮的聲音道:「南蝶姑娘,在下等是應了南蟬姑娘的請求,來接你回府相聚的。」
他的話立刻讓南蝶的心怦怦跳了起來。
她轉過身,在乍然面對數名高大陌生的影子時讓她無可避免地退縮了一下。她握緊拳頭——因為事關姊姊的消息,所以她必須努力克服自己的怯意。
「真的……是我姊姊……要你們來接我?」她的視線終於停在為首男人的臉上,頗感懷疑的。
男人的眼神閃過一絲變化,而這變化快得連他自己都不留察覺,可是南蝶卻捕捉到了。
「當然是。南蟬姑娘此時正在敝府作客,姑娘跟我們走就可以見到她了。」他的語氣不減誠懇。
南蝶只是沉默著……
「姑娘難道不信任我們?」男人的神色出現少許不和協的激動;而他身後兩名黑衣人也悄悄互使了一個眼色。
拾老大受原無涯之托,自然有責任保護她的安全。此時他開口了:
「你們不是說有大姑娘的親筆信函?拿給蝶姑娘看看不就行了。」他也想驗證他們身份的真偽。
剛才小二進來告訴他,說有三個男人要見南蝶姑娘,他心覺有異立刻前去探問。只見這三人一派溫和無害,說出了要見南蝶的目的,他才知道原來三人是她姊姊請派來的,而且他們是看到留在破廟的訊息才會來這裡找她;他們的理由充分,並無任何破綻,所以他才會讓他們來見南蝶。
聞言,為首的男人才被點醒似的立刻從懷裡掏出了一封書信遞給她——
「在這裡,這是南蟬姑娘親筆寫的。」他迅速恢復了正常神態。
盯著他手上的書信好一會兒,南蝶才終於接下它。
她取出裡面的信紙,只見紙上寫著寥寥數字——
蝶兒:
速來與姊相晤姊蟬筆「蝶姑娘,是不是令姊?」拾老大見她一直看著手中的信,久久沒抬起頭來:他的心已經敲起了警鐘,全身蓄勢待發。
而那三名黑衣人此時也迅速交睫了一眼,似乎準備要採取什麼行動……
隨著南蝶的默然,空氣中逐漸凝聚了一股緊張的氣氛。
突然——
南蝶將那張信紙對折、再對折,她的動作顯得十分認真、仔細,令她面前的眾人也不免提著一顆焦躁期待的心情看著她。
終於,她仰起頭來,無瑕的小臉上有著困惑不解。她水靈清幽的眸直視著拿信給她男人。
「這信……是你寫的嗎?」她的聲音輕輕怯怯的,卻帶給眾人石破天驚的震撼效果。
三名黑衣人同時失控地倒抽口氣,而拾老大更是警覺不對勁,已經準備要對付他們了。
「南蝶姑娘,你怎麼會這麼說?此信確實是出自南蟬姑娘的手筆,莫非姑娘認不出來?」為首的男人失常只是一瞬,而後又鎮定地笑了笑,並不害怕她真看得出實偽。
南蝶怎會認不出?從她懂得提筆開始,她寫的第一個字是姊姊一筆一劃教出來的,認得姊姊的字就像認得姊姊的人一樣自然。她第一眼就看出信紙上的字「像」姊姊的字,卻不是姊姊寫的。她只是想不透為什麼有人要學姊姊的筆跡寫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