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拚命慫恿我納妾,是不是你自己企圖不軌!」華仲陽眼中閃爍著無以名之的爐火,十指深深掐進小樓的香肩,連指節都泛白了。
她看過他無數次生氣的樣子,就屬這次最嚇人。為什麼要氣成這樣呢!小樓不懂。他們之間除了仇怨,剩下的就是嗔怒,甭說愛戀,連起碼的情誼也無,他實在沒道理也沒必要氣成這副模樣呀。見他勃然大怒,小樓竟有絲絲莫名的罪惡的快感。有點意思哦,難不成這富家小鬼頭開始懂得一些什麼了!
"如果……我是說,呃……單純假設的哦,如果我真的……紅杏給他出……出……」
華仲陽沒讓她把話說完,即重重地吻住她的唇,以宣示主權。
小樓驀地感到一陣痛楚來自唇畔,惶惑地推開他,一口腥甜隨舌尖滑入,而他的嘴角也跟著殷紅。
華仲陽改而摟住她,狠戾地道:「一旦讓我知道你不守婦道,我的懲罰會比這還殘酷千倍!"
「我只是隨便問問,你何必咬人!"小樓努力挪開彼此間距離,一掙扎,他吻得更凶更放肆。看來,她得找個機會進出華府,否則隨著這小鬼頭日復一日長大,他的索求絕不會僅止於此。
因著林秀才不肯乖乖低頭認根本沒有錯的錯,到華家來把妻小接回去,所以華家鈺就很理所當然地把"小住"延伸為"長居久留"。
兩年三個月後,她總算如願以償,等到她丈夫……的信。但那不是家書,亦非情書,而是休書。林秀才在忍無可忍之下,乾脆把她退還給華家,永除後患。
為了不讓這預料中的結局使得林氏母子三人太過難堪,狄永阿叮嚀大伙,統統得裝出震驚異常,深受打擊的痛苦樣子。
唯獨小樓,她無論如何佯裝不來。因為林維淳在留下的這段時間內,為她和華仲陽聲嘶力竭、充滿入藥味和無力感的婚姻平添無限遐想,她高興得想狂笑三百聲,以茲慶祝。
十八姑娘一朵花,對她來講真是最貼切的描寫。她迅速綻放出驚人的美麗,不僅華府的人議論紛紛,林維淳也早早注意到了。全家上下,只有一隻呆頭鵝依然遲頓地視若無睹,至少他給人的感覺是這樣。
這兩年多來,華仲陽抽長了一尺多,足足比小樓高出一個頭多些。他挺拔煥發的俊容,令林維絹更積極地想投懷送抱親上加親了。可惜他只長高不長心,沒心肝的人!小樓私底下不知數落過他多少回。幸好她現在的注意力逐漸轉移到林維淳身上,沒空太理會他的無情無義。也多虧有林維淳,才打消她卷款潛逃的念頭,要不然這時候她就算沒被囚到大牢,也準定流落街頭當乞丐婆。
「又在偷看我哥哥!"維絹躡手躡足地擠到她趴著的牆垣上,色兮兮地期她眨眼。
每日處理完帳房的工作,小樓就會悄悄跑到這兒欣賞林繼淳練功的英姿。
"才沒呢,我只是想來偷學兩招。"被人揭穿了心中的秘密,小樓不免惱羞成怒。"你不去勾引你表哥,到這兒來幹麼?"
"你真是個怪人,我表哥是你的夫婿耶,哪有人巴不得丈夫被勾引的!"林維絹朝她扮了個鬼臉,表達不忿和不解之情。她是個頗為清麗的女孩,全身骨架出奇地纖長,臉蛋也十分細小,淡施脂粉的五官散發出青春方熾的活力。
小樓望著她,瞭解這是一個脾性非常甜蜜、溫柔中有些嬌憨、有些豪放的女孩。男女間的情事,她懂的一定不比自己少。
「那又怎樣,他不愛我,難道我就該傻傻地守著他一輩子!"小樓已經為這沉重的枷鎖給桎梏得心煩氣躁了。
「這話是表哥告訴你的?」
「何必他說,我又不是笨蛋,體會不出來嗎!他娶我只是為了報復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仇恨,存心整我來著。」
「是嗎?怎麼我得到的訊息跟你大相逕庭。"林維絹搔著後腦勺,不解地問:"表哥不愛你,那你愛他嗎?"
「當然不愛,誰愛那個大魔頭!"華仲陽越長大,越是陰陽怪氣喜怒無常,愛上這種男人,遲早會是個大災難。
"既然不愛,你就用不著悵悵落落的,像個怨婦。"
"我哪有!"語畢,仍不免心虛地四下左右自審一番,看看是什麼地方洩漏了風聲。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林維絹誇張地在她眉間眼下亂指一通。"你在自欺欺人,像表哥這麼出色的男人,誰拒絕得了!"
"你要喜歡的話,儘管拿去,我這少奶奶的位置隨時可以讓賢。"說話間,她的目光仍不時瞟向園內,尋找林維淳的影子。咦,他人呢!怎麼一晃眼就不見了。
逡巡間,她注意到另一邊台階上,有個貼壁伏壓腿肌的男子,他輕合著雙眼,整張容顏安詳俊美得令人動容。讓小樓驚異的是他的身體,不可思議的勻稱、柔韌並且魁偉,那是練武之人最為欽羨的體態。他在俯仰間更展露出俐落的勁道,彷彿整副肉體已經鍛成鋼,是上蒼有意造就的一名傑出武者。
而他……他居然是夜夜與她同床共枕的華仲陽。這麼長久以來,她竟沒留意到她的小丈夫,已經長大成不折不扣的男子漢了。原來她才是呆頭鵝。
第一次,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中盈盈滿滿的只他一個人的身影。她八成是中邪了!這臭男人有什麼好看的。趕快把目光收回來,以免長針眼。
"話是你自己說的哦。"林維絹沒察覺她神色有異,猶喜孜孜地道:"我找表哥問清楚他的心思。"
"喂,你別----"一溜煙人已走遠,叫太大聲,恐吵到園裡練武的人,小樓輕手輕腳地跳回地面,本欲追上林維絹,教她別節外生枝,跟華仲陽說些有的沒的。但她只移動幾步就止住了,因為林維淳倏然出現在她跟前。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剛剛明明還在裡頭的呀,難道他早知道她經常在這兒窺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