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露凝香過來侍酒。"哼,等我搬出壓箱寶貝,看你還自命清高得起來了
馬車馳緩下來,須臾停在一處小斜坡下,以便讓烈天問叫喚的人從後邊車隊上到前座來。
"人家這不就來了。"這個叫露凝香的女子裊裊盈盈,一雙如煙的水眸,先不經意地掠過華仲陽才轉向烈天問,朦朧卻又風情無限。
「過來,坐我腿上。」烈天問粗暴地一把拉住她,害她不慎將桌上剛斟好的美酒給打翻了。
"噯呀,都是我不好。"她急忙拎起袖擺擦拭。
「混帳。」沒想到烈天問照著她的臉頰就是一掌,打得那露凝香姑娘失據地跌仆在地。這猶消不了他的心頭怒火,競欺上來想再補一掌,嚇得露凝香連滾帶爬躲到華仲陽背後。
"公子,救我,公子!」露凝香趴在他腳邊,淚水和髮絲糊滿她胭脂艷艷的臉頰,狀極狼狽,卻分外地楚楚動人。
華仲陽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怎禁得住這軟噥的聲聲呼喚!當下伸手將露凝香扶起 唉,好軟!怎地柔若無骨?霎時那隻手,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無措地僵在那兒。
"謝謝你。"露凝香水粼粼的眼,媚光四射,每一道星芒全集中投入華仲陽深邃的黑瞳中。"你真是個好人。"
第七章
思君嚴嚴復無眠,怎麼奈長日寂寥?
華仲陽隨烈天問遠行後,小樓便得了無藥可救的相思病,鎮日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也不怎麼睡得著。
早知道就不要把感情放得那麼重,現在起碼可以比較無牽無掛地到外頭打「野食」,調劑調劑生活,唉!
「起來了,表嫂。」維絹一大早興沖沖地跑進來,「我有重要事情告訴你。」
「你表哥被烈天問逐出師門,趕回家來了?」除了這,還有什麼事情值得這樣大驚小怪?小樓懶洋洋地翻了個身,眼睛眨呀眨地,又閉了起來。
「當然不是了!」維絹不容分說地掀開被褥,硬拉著她坐起,「華安查到那四個地痞的下落了,咱們去替表哥報仇。」
「真的?」小樓一聽到有架可打,精神馬上抖摟起來。「人呢?」
「北門大川路的黑木賭坊。」維絹本來性情溫和,但自從搬到華府以後,每天和小樓廝混 ,耳濡目染外加潛移默化之下,竟也快變成了好戰份子。
「好極,我們現在就去把他們打得屁滾尿流。」小樓趴到床底下,摸出兩柄匕首和一包不知什麼來頭的藥粉。
「就憑咱們倆?」維絹接過那短刀,覺得「火力」實在嚴重不足。「要不要找華管事他們一起助陣?人多好辦事嘛。」
「不用,」小樓老神在在,「聰明人打架是靠智取,不是靠蠻力。走!」
「痛快!」狠狠修理完那群走路不長眼睛的地痞後,小樓並不打算直接回家,領著維絹來到城隍廟大吃一頓。她興許是幾天沒吃好,忽然胃口大開,見著什麼吃什麼,吞完鴿蛋圓子,還買了梨膏糖、擂沙圓、貓耳朵......
「你好棒哦,算我沒有白白崇拜你那麼久。」維絹作夢都想不到,她這位表嫂竟然智勇雙全,只靠一包白色粉末,三兩下就把那四、五個惡棍整得鼻青臉腫,而且還將他們洗劫一空。
她可不知道那包粉末是小樓被烈天問綁架時,趁其不意從一個小櫥櫃裡摸出來的蝕骨散。
「小意思。」小樓志得意滿地笑得好不暢快。「我這套整人招術,還是跟促郎成親之後,才更上層樓的。」他們夫妻倆成親三年兩個月以來,百分之九十的時間,都耗費在鑽研如何整弄彼此,讓對方暴跳如雷或痛哭流涕上,一直到上個月才赫然發現,耳鬢廝磨、枕畔細語要比吵吵鬧鬧有趣而且好玩多了。
「你真的已經移情別戀啦?」維絹有些黯然地問。兩個她生平最欣賞地男子都走了,害她無限哀傷,又不能像小樓那樣名正言順、大張旗鼓地哭泣,憋在心裡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什麼意思?」她的腦袋瓜子一遇上敏感問題,就會自動打結。
「還裝,你本來喜歡的是我哥哥,怎麼他到塞外你一點不難過,表哥到崑崙山,你就哭得唏哩嘩啦?」
「我之所以喜歡上你哥哥,是因為涉世未深,識人不明;而對仲郎,我則是情苗深種,只是不自知罷了。」一提起華仲陽,她就再無胃口,心裡輾輾轉轉,全是愁腸。
「怎麼這樣說,我哥哥有什麼不好?」她對林維淳所做的一切全蒙在鼓裡。
「他好不好,你自己看了就知道。」小樓將洗劫自那群地痞的其中一張百兩銀票遞予維絹:「在梅江景陽有誰會使用荊州的票子?」
荊州是林維淳的故居,和此地相距數百里,銀票上所蓋的「萬通寶號」戳記,更是林維淳長兄長所經營的商棧。
「但......這也並不能百分之百認定,唆使地痞行兇的人,就是我哥哥呀。」維絹怎麼也沒法接受這個事實,從小到大,她哥哥查人人誇讚的青年才俊,怎會為了一個女人就......
她下意識地瞟向小婁那美得非常刁鑽詭詐的俏顏,和哥哥的道貌岸然,內斂沉潛,幾乎是兩個天地的人。陡地,她心中忽有了悟,她哥一定是因為這樣才喜歡上小樓,那是一種互補的渴望,也許他外在的溫文儒雅只是想符合她爹娘一貫的要求。真正內在的他卻並不是那麼回事。
為了獲得他長久期望得到的東西,以她哥哥楔而不捨的脾性,是有可能會不擇手段的。
「是不是他,他已經不在意了。」小樓道。「三天後的夜裡,我就要到崑崙山找仲郎。」
維絹一愣,「舅媽知道這件事嗎?」
「開玩笑,讓她知道我們還去得成嗎?」狄永阿是標準的急驚「瘋」,芝麻綠豆大的事,都會被她搞得滿城風雨。
「我們?」維絹更吃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