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吳天貴裝腔作勢地追到門邊,從裡頭忽然飛出一錠銀子,當即令他轉怒為笑。"算你識時務,不然老子----"接著又飛出一隻繡花鞋,精準地塞進他聒噪個沒完的大嘴巴。"呸呸呸!臭娘們,你給老子……"不罵了。哼!好男不與女鬥。摸兩把去!
"你又要上哪兒去?"嫣羽軒忙堵在大門口,不讓他出去。
"我的事你別管。"吳天貴一把將嫣羽軒推開,正急於離去,卻見外頭來了周媒婆和四名大漢。
"這裡是嫣家?"其中一名大漢問。
吳天貴看對方一副很不好惹的樣子,馬上很孬種地躲到他老婆背後去。低聲道:"要是來催賭債的,就說沒我這個人。"
"你又去賭了?」嫣羽軒真會被他給氣死。
"聽到沒?華管事問你話呢。"周媒婆倒是滿面春風,一臉喜氣。
"是,我是嫣羽軒,各位爺有什麼事?」
"那麼嫣羽樓是令妹嘍!"
"是的。請問你們找她是為了啥?"老天,小樓千萬別又在外頭捅樓子才好。
"我們是專程替我家少爺來提親的。"華管事傲慢地走進屋裡,示意他身旁的三名家丁把手中提著的紅色布包放在桌上。
吳天貴好奇地趨前一看,乖乖隆地咚,竟是三大包白花花的銀子。
「這裡總共有五百兩,是我家夫人先送來給嫣姑娘採辦妝奩用的。下月初五是黃道吉日,屆時我們將前來迎娶嫣姑娘,並再致送一百兩。"華管家話一說完,轉頭就要走人。
「等等,這事……你們問過我妹妹了?」如果小樓不知情,她也絕不能這麼草率地幫她做決定呀。
「喲,你沒聽清楚他是華家的人?」周媒婆很狗腿地為華管事幫腔。
「男婚女嫁總得雙方同意,難不成你們想搶親?」嫣羽軒深知小樓的個性,她萬萬不可能同意這樣強逼硬娶的婚事。
"那又如何!"華管事陰陰地一笑。
"你----"
"唉,笨婆娘,有那麼多錢可以拿,你還管小樓答不答應。"吳天貴像蒼蠅見了米田貢,兩手緊抱著三袋銀兩,捨不得放。
「不行,我說過了……"嫣羽軒一個人說不過他們七嘴八舌,苦惱得只好大叫:"小樓,你起來!快起來!"
"你你你,你這個八婆。"吳天貴唯恐嫣羽樓醒來,所有的好事全部付諸東流,倉皇道:"我答應,錢我收下了,下個月來娶人吧。"話才說完,等不及華管事等人的回應,拎起其中一袋銀子就往外跑。
"喂,相公,你上哪兒去?」完了,他準是又到賭場去了。
望著丈夫逃難也似的背影消失在竹子林後,嫣羽軒頹然立在門邊,把視線移到了華管事臉上。
"看來,這件婚事就這麼『說』定了。"他若有所思地睇視嫣羽軒清麗秀逸的面孔好一會兒,才率領眾人昂然離去。
"不,不----"嫣羽軒驚慌失措地衝進內堂。"小樓,你快醒醒,我們有……天大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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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別哭了。"嫣羽樓一面收拾家當,一面還不時回頭安慰她姊姊兩句。"像吳天貴那種下三濫有什麼好留戀的?"
"他雖然不好,但總是我的丈夫,你怎麼可以讓他把我給休了,以後教我怎麼有臉去見人?"嫣羽軒為此已經足足哭了一天一夜。
"丈夫如衣履,破了猶可補;姊妹如手足,斷了無可續。比較起來當然是我比較重要嘍。"收拾完畢,她吩咐托運工把所有東西全部搬上雇來的馬車。
橫豎她和姊姊就要搬離這間暫時租宿的小屋子了。她用一部分華家送來的聘金,在城內幫羽軒買了一棟雖不大,但絕對夠三、五個人住的小宅院,並且還為她在集市頂下了一個攤位,現在她終於可以如願,賣她最拿手的雲吞麵和什錦糖了。
"吳天貴雖然不長進,但是人並不壞呀。"
"是,他很好,他只是好吃懶做不務正業奸佞狡詐狼心狗肺而已。」這樣的人猶不覺得壞,監牢裡還能關誰?瞎子都看不上的貨色,她竟巴著不肯放,中邪了也不是這樣。
她該慶宰有她這麼一個真知灼見且慷慨大力的妹妹,想得出用一百兩幫她買回自由和一輩子的幸福。再和吳天貴攪和下去,只怕被搾乾抹盡,最後仍得流落煙花柳巷。
「瞧你把他說得好像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嫣羽軒立在簷下,依依難捨地再三回顧這間她和吳天貴住了三年的茅草屋。
"他本來就是,何須我說。"嫣羽樓拉著姊姊的衣袖,頭也不回地坐上馬車。
"你真無情。"嫣羽軒望著她,有感而發地說。
「提不起放不下,拖泥帶水,婆婆媽媽就是有情?」嫣羽樓不以為然地撇著小嘴。"做人哪,永遠要向前看,不必浪費時間往後瞧,改變不了什麼的。"
「難道……你一點不難過?我……昨兒到市集,聽人家說,華家那少爺才十三歲,你嫁過去其實只是去……"嫣羽軒傷心得說不出口,只是一個勁兒的抹淚。
「去當免費的丫鬟!」她揚揚眉,表現得一臉不在乎。"反正都是要勞我筋骨,餓我體膚,換個地方繼續受老天折磨而已,做什麼還不都是一樣。"她說得雲淡風輕,然兩剪熠熠生輝的水眸卻閃爍看蒼涼的星芒。
十三歲?他才十三歲?嫣羽樓腦中浮現那日在溪邊見到的大男孩,個頭比她還要高呢。他為什麼要娶她?周瓶兒說她才十五歲,根本沒資格當妻大姊,姓華的小子娶她,莫非是要報老鼠冤?
嫣羽樓下意識撫著至今仍微微發疼的胸口。狗東西!這地方連嫣羽軒都沒摸過,他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著眾人的面非禮她。
當然啦,她也沒吃虧就是了。那臭小子的傷想是不怎麼嚴重,華家的人才沒來找她算帳,只是突然下聘,又不禁令人疑竇叢生。敢情是個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