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其中還有那麼多的百轉千折呀!從來沒想過,駱浩天竟然會這麼大費周章地想要染指她,看來他帶給她的麻煩比自己想像的還要更多。
內疚再次緩緩的在他的心頭升起。
但他還來不及多說什麼,冰心卻已經先一步倔強的說:「只要你替我將珠落救出來,我答應你任何的條件,即使奉上一半的皇甫家都可以。」她竟然為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侍女願意獻出半個皇甫家?她為什麼會對一個下人如此看重?望著她的眼神帶著濃濃的審視,彷彿想要看穿她似的。
心一急,冰心顧不得什麼驕傲和自尊,直說道:「就算我求你好嗎?」
以駱浩天那種小雞肚腸的個性,這會兒珠落落在他手裡,只怕命在旦夕,她哪還有什麼心思去維護自己的尊嚴?
「好,我去!」
不是因為她的懇求,而是因為她眸中那抹不能錯認的焦急,也是因為心頭對她的愧疚。
「謝謝你!」冰心打從心底感激,可是那聲道謝還言猶在耳,門外便傳來了蜜兒的哭聲。她的心「啪」地一聲往下直落。蜜兒為什麼在哭?難不成……
想也不想,冰心狂奔而出,然後驀地愣住。那躺在板子上被抬回來,全身殘破不堪的不就是珠落?怎麼會?明明龍九都已經答應她了,他們應該可以救回珠落的,為什麼?她緩緩回頭,看向那跟著她跑出來的男人,即使她沒有落下半滴眼淚,但龍九卻能感受到她心中的哀傷。
他張口,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冰心已經整個人軟倒在他的懷中……
第六章
這怎麼可能?
他明明交代府裡的嬤嬤,要讓她喝藥的。
難道她是故意的?故意沒喝藥,鐵了心的要生下他的孩子,好讓她在龍門有一席之地?
這樣的念頭方起,龍九便立刻堅定地搖了搖頭。
她不是這種會耍心機的女人,雖然她的外表看起來像是那種既自私又自利的女人,可她不是。
如果她真的是,那麼她不會急得六神無主,甚至向他低頭,還承諾了皇甫家一旁人或許不知道,但龍九卻很清楚,皇甫家一半的財富有多少。那這一切究竟又是哪裡出了錯呢?為什麼她竟然會有了身孕?
心思百轉千回的龍九完全沒有注意到床上的冰心已經悄然地張開了眼。
一睜眼,就見他守在她榻邊,昏昏沉沉的思緒還弄不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的眼已經下意識地找起了珠落。
眼兒才動,腦中那殘忍的記憶就像潮水一般地朝她湧來,她想起了一切,想起珠落那面目全非的臉龐,還有幾乎都被折斷的四肢。
原本迷濛的眼神在轉瞬間被怒火所取代。
怎麼可能有人這麼忍心,竟對一個柔弱的女子這般殘忍?!冰心雖然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能哭,可淚珠兒還是不聽話地滾了下來。
「你醒了。」即時已經淚流不止,但她仍是驕傲的不願哭出聲來,只是讓眼淚無聲的滾落。從來都只看得到她驕傲固執的一面,何時曾見他這般脆弱的模樣。望著這樣的她,龍九的心莫名地也跟著揪了下。他甚至忘情地伸手,用大掌拭去了她的淚。
「珠落呢?」
如果這樣的溫柔出現在所有的事情都尚未發生之前,她絕對會心動、更會欣喜若汪。
可是太遲了!
「珠落她……」龍九略略遲疑,望著她那宛若落不盡的淚,他竟不由自主的說了謊,「她傷得很重,所以得留在醫館裡頭小心看顧。」
他這樣的男人,向來說一不二,從來不願也不屑說謊。
但瞧著她那哀傷的模樣,他竟不忍將珠落已經慘死,縱是大羅金仙也難救的事實告訴她。
「是嗎?」
他在說謊!
「那帶我去看她。」故意想要戳破他的謊言,一向冷靜的她甚至不願深思他為 何要說謊。
「過一陣子吧!現在你的身子禁不起勞累!」迴避著她那銳利的眼神,龍九隻能敷衍道。
她現在的身子可不再是她一個人的,大夫也交代了不能讓她太過激動,要不然孩子只怕保不住。
「我沒有那麼柔弱。」揚起柳眉,抿著蒼白的菱唇,冰心投給他一個挑釁的眼神,然後自顧自地翻身想下榻。
「你幹麼一定要那麼固執呢?」難道她不知道,她的上頭還有他這片天,不管有什麼事他都會替她解決嗎?
這樣的想法來得這般理所當然,在得知她有孩子的那一刻,龍九知道一切都變了。
她與他再也不是陌生人,與她之間也不僅僅只有愧疚,他們共同孕育了一個孩子。
一開始,在他還不知道她的身份之際,他雖曾言明絕對不會給她孩子,可是一旦知道她有了孩子,打掉孩子的想法從來不曾在他的心裡萌生過。
雖然他還不清楚自己該怎麼做,但是……
只怕她從今而後已經成為他再也甩不去的責任了。
「那你說實話。」
仰首望他,冰心的語氣沒有太激動,一張艷麗的臉龐除了殘存的淚痕,剩下的只是一抹冷然的固執。
鎖著她的眼,龍九知道她心裡對這一切已經有了底,也知道她沒得到答案絕對不會罷休,沉默了好一會之後,他終於還是說了實話。
「她死了!」
死了!
很好,這就是她要的答案。一個會讓人痛徹心扉但卻真實的答案。得到了答案的冰心沒有再落淚,只是將眼兒眺向窗欞之外思索著。好半晌之後,她才對著龍九說:「請你幫我厚葬她,所有花費,我會讓大哥送來給你。」
然後她閉目,不再言語。
望著她那彷彿被抽去了所有精神的模樣,龍九幾次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可是話到了舌尖,卻又全數地吞了回去。
她的見外,忽然讓他這個水裡來、火裡去,見過大風大浪,統領著威名遠播的龍門鑣局的人,竟然對眼前的情況完全不知所措。
她這是在徹底和他劃清界線嗎?
那個即使不擇手段,寧願以千金之姿入青樓、被拍賣,也要接近他的她,縱是被他廢了手腕也不責怪他的她,如今卻用那樣疏離的態度對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