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九、十、十三、十五……
這回永碩沒有推開她的手,不過也沒有睜開眼睛,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對她說,只是默然接受她手指的撫慰。
一直到夜露替他擦乾身上的水珠,將一件件衣服替他穿戴妥當,服侍他梳洗盥沐完畢,他都始終不發一語。
[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事惹惱了七爺?]
夜露抬眸凝望著他平淡的面容,用眼神無聲地詢問。
永碩疏離地轉身走出去,沒有回答她一字一句。
老僕捧著一個做工考究的藥碗站在膳房前,平穩地敬呈給永碩。
「七爺,請喝了這碗藥。」
永碩接過來,一口氣喝光。
「七爺,用早膳嗎?」老僕接過空藥碗,恭謹地問。
「我去老太太屋裡吃。」永碩淡淡地拋下一句,大步走出院落。
老僕轉過頭來看一眼夜露,然後默默地走進膳房。
夜露呆站了半晌。
要如何才能問清楚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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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天陰了。
夜露坐在自己房裡縫製著一件鋪了薄棉絮的月白緞裡衣,打算讓永碩在寒冬時貼身穿著可以保暖。
門大開著,她坐在房裡,可以看見老僕穿梭忙碌的身影。偶爾有小廝送來東西,有柴、炭、藥包、梅花香餅,每回聽見腳步聲從外頭走來,她就希望是永碩回來了。
一陣風吹過來,將她的裙角吹蕩了起來,入冬後的冷風令她打了個寒顫。她抬眼看看天色,厚重的烏雲壓得低低的,看起來似乎要下雨了。
老僕忽然匆匆地朝她走來,手中拿著兩把油傘。
「夜露,怕是要下雨了,快去給七爺送傘!」
夜露放下手中的針線,急忙接過傘。
[七爺在哪兒呢?]
她正思索著,老僕便歎了口氣說:「七爺今天沒出去,不知道在府裡哪個屋裡頭,妳去找呀!」
夜露連忙點點頭,懷裡忽然被老僕塞進了一隻白銅製的手爐。
「下了雨會更冷,順便給七爺帶上斗篷和手爐。斗篷就在七爺屋裡的隔間大櫃裡,快去取來。」吩咐完後,轉身又回茶房裡去了。
夜露飛快地拿出斗篷,快步地奔出去。
冷颼颼的風吹拂著,帶著沁骨的涼意,夜露被風吹得一陣陣發噤。
見兩個老嬤嬤迎面走來,她忙比著手勢問「七爺」。
「找七爺?去三少奶奶那屋找找吧。」又高又瘦的老嬤嬤回她。
三少奶奶那屋?又是在哪兒?她還想再問,但兩個老嬤嬤沒耐性看她比手畫腳,逕自走了開去。
「三少奶奶的妹妹又來了?來了一個又一個,是預備給七爺說親的吧?」
夜露隱約聽見另一個圓胖的老嬤嬤說著。
「那是,三少奶奶打著親上加親的主意呢!」高瘦的老嬤嬤呵呵笑著。
說親?夜露的腦子忽然一片空茫。永碩遲早要成親娶妻的,值得她大驚小怪嗎?她往後也得侍候七少奶奶呢!這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可為什麼她的心口會一陣陣酸澀難受?
就在她出神間,天際響起一聲悶雷,細雨接著嘩嘩地落下來。
她急忙撐起一把油傘遮雨,忽聽見遠處傳來一聲聲的叫喚──
「七爺!茹雅格格!七爺──」
怎麼,有人也在找永碩?
夜露循聲走過去,希望跟著那些人一起找到永碩。
經過一處白石堆迭的假山時,她忽然聽見石洞內傳出永碩的聲音──
「有人尋來了,妳留在這兒避雨,我去喚人。」
夜露不知道他在對誰說話,只一心想接他出來,便立刻踩上假山小徑,來到洞口。
「不!別出去,咱們就在這兒躲雨,等雨停了再走。」
這個嬌細的嗓音讓夜露的步子愕然停頓住。
「茹雅格格,妳不擔心和我獨處?別忘了,我可是風評極差的色王爺呢!」
永碩的低吟如醇酒般惑人,聽得夜露陶醉失神,想必石洞裡的那個茹雅格格也是意亂情迷的吧?
「哪個男人不好色?只不過大部分的男人是偷偷摸摸地偷香,而你這人倒是偷得正大光明,相比起來,你比較不教人害怕。」
夜露從茹雅格格的輕笑聲中感覺到了她對永碩的好感。
「喔?為什麼我比較不令妳害怕?」
「傳言你好色又愛玩,可是你卻沒鬧出醜事來。」
「妳是說,我沒把人家姑娘的肚子弄大嗎?」永碩揚起曖昧的笑聲。
夜露臉紅心跳,聽見茹雅格格的輕笑聲變得更加柔媚了。
「我一直覺得奇怪,為什麼傳說你很風流,可是身邊卻連一個侍妾都沒有?別說侍妾了,聽說原來連貼身侍女你都不要呢!你要是真這麼風流,身邊不可能連一個女人都沒有。」
聽著茹雅格格的疑惑,已經知道永碩秘密的夜露在心中深深一歎。
永碩的秘密,正是他為何沒有侍妾的原因。
「我只是不想有人管著我罷了。」永碩輕淡地笑說。
「你不想女人管你,卻喜歡到處撩撥調戲女人,吃盡女人的豆腐。上回我二姊過府來看大姊,你的待客之道卻是調戲她,不但對她又親又抱,渾身上下還都摸了個遍。她豆腐被你吃盡了,還以為你對她有意思,成天在家裡等你來提親呢,沒想到你毫無聲響,這不是把女人當玩物嗎?」茹雅格格嬌嗔不平。
「茹雅格格這麼說,那我可算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了。」永碩發出沉沉的輕笑。「為了維護茹雅格格的名聲,茹雅格格還是盡快離開這裡,免得被我吃盡豆腐就糟了。」
「我跟你說正經的!」她嬌聲抱怨。「我就比不上我二姊美嗎?」
「茹雅格格為何這麼問?」
「你看我很醜怪嗎?我讓你看了倒胃口嗎?」她仍在咄咄逼問。
「不,茹雅格格很美,比起妳二姊齊雅格格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他真心讚美。
「既然是這樣,你對我二姊又親又抱,為何見了我就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