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你最好趕快替容音格格找乘龍快婿,總之別指望我了。」永碩輕鬆地伸個大懶腰。
「當初我阿瑪跟你阿瑪訂這門親時,我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要早知道我就請阿瑪先回絕掉了,也不至於弄到兩方都準備要納採下聘的地步。」二貝勒拈起桌上一塊糕餅吃。
「那現在呢?我這個新郎跑得無影無蹤,你阿瑪打算怎麼處置?」
永碩坐到炕桌另一側來,懶懶地問。
「就我所知,我阿瑪倒是不急,急的是你阿瑪。不過因為前些日子你家老福晉病倒了,所以才放你逍遙這麼多日子,要不然早把你抓回去等著成親了。但依我看,你的好日子應該過不了太久了。」二貝勒閒閒地彈掉落在桌上的餅屑。
「老祖宗病倒了?」永碩驚訝地回眸看了老僕一眼。「老祖宗病了的事,你怎麼都沒有跟我提起?」
老僕躬了躬身,不緊不慢地說著。
「七爺,老福晉是被七爺氣病的,不過是一時急火攻心,肝火過盛,養些日子就會好起來。奴才想,七爺已決意不回王府了,就算知道老福晉病了,也不可能在這時候回去探望,索性就想等大婚日子捱過去以後再稟告七爺,到時候七爺再決定要不要回王府去。」
「還是老奴才心細,幫著主子爺躲大婚呢!」二貝勒笑著點頭讚賞。
永碩凝眉垂眼,默默沈思著。
「我說你呀,對自己的家人有百般怨恨和不諒解,但是一聽到老福晉病了,還不是一臉擔憂。」二貝勒輕歎道。
「老福晉很疼我,與其他家人不一樣,她的病是被我氣出來的,我心裡難免感到不安。」他有些煩躁地揉揉鼻樑。
「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王府去?」二貝勒挑明了問。「一個自幼嬌生慣養的王府少爺,不可能有辦法在這裡久住的,而且你白白放棄衣食無虞的生活,跑到這兒來,每天要面對柴米油鹽醬醋茶,不嫌委屈了嗎?」
坐在角落靜靜聽他們說話的夜露,一顆心微涼,也不得不承認二貝勒說的話並沒有錯。
永碩苦笑。「除非我阿瑪退了我跟你妹妹的親事,王府也肯收留夜露之後,我才會回去。」
「平時看你挺聰明,怎麼真遇到事情反而變笨了呢?」二貝勒嘖嘖罵道。
「怎麼說?」
「你知不知道你兄長們最近都在忙什麼?」他傾頭笑問。
「忙什麼?」
永碩不知道那些不學無術的兄長們還能忙些什麼事?不外乎就是聽戲、上賭坊、和艷妓胡混罷了。
「就是襲愉郡王爵位的事啊!怎麼,你都不知道嗎?」二貝勒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就算知道也與我無關,愉郡王爵位無論如何也輪不到我頭上來的。」永碩癱靠在椅背上,無奈地笑笑。
「你就這麼點出息啊!」二貝勒皺眉搖頭。
「閣下言下之意,莫非是要我去爭這個爵位?」
永碩被刺激到了,瞇著眼斜睨他。
「你的兄長們個個都是膿包,你不會願意愉郡王的爵位由他們其中一人繼承吧?好歹你也要去爭一爭啊!」二貝勒輕捶他的手臂。
永碩尷尬地苦笑。他沒辦法有子嗣,光是這點就爭不來愉郡王的爵位了。
「二貝勒,我必須跟你坦承一件事。」他凝下神色低聲說。
「什麼事?看起來好像很重要?」二貝勒狐疑地看著他。
「是很重要。雖然我並不喜歡容音格格,但其實這才是我必須退婚的最重要原因。」
他決定對好友坦白,當然,二貝勒值得他信任。
「是什麼?」二貝勒萬分好奇。
「我……無法傳宗接代。」他輕淡地說道。
「什麼?!」二貝勒驚呼。
「童年時,我五哥拿刀刺傷了我,導致我受傷過重,恐怕無法生出孩子來,為了不耽誤你妹妹的終身幸福,所以我必須要退婚。」他平靜地敘述。
二貝勒無法置信地盯著他,像在觀察他說的話是真是假。
「你告訴二貝勒吧。」永碩轉頭對老僕吩咐。
「是。」老僕緩緩地說道。「二貝勒,七爺說的是實話,那一刀傷在七爺的下腹,十分嚴重,差點要了七爺的命。」
「這件事王府裡沒有人知道嗎?」二貝勒驚愕地呆望著他們。
「沒有。」永碩淡淡地揚起嘴角。「王府裡知道的人全都在這兒了。」
「她也知道?」二貝勒訝異地看了一眼靜坐在角落的夜露。
「當然。」永碩彷彿他問的是廢話,調眸轉望夜露,兩人相視一笑。
二貝勒呆愣了許久,才慢慢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你的兄長欺負你到這種程度,你難道都不曾反抗過嗎?」他氣得想為永碩抱不平。
「六個對一個,我又是年紀最小的,你說我怎麼反抗?」永碩聳肩笑笑。
「你該把愉郡王的爵位奪到手才對!否則,一旦你的兄長襲了爵,你還是得看人臉色過一輩子!」二貝勒氣憤地說道。
「這我也知道,可是我阿瑪根本不把我當一回事,而且我無法傳下子嗣,把愉郡王的爵位奪到手也沒有太大意義。」
他一向對這種爭奪權勢的戲碼不感興趣,不過當他在王府裡連夜露這個貼身丫頭都守不住,逼得他必須出走王府時,原本的想法就開始有些改變了。
「永碩,只要你不說,沒有人知道你生不出孩子,不是嗎?要有權勢,才有地位,有了地位才有說話的餘地!」二貝勒再給他加把勁。
永碩淺笑,垂眸勾著唇角,似乎沈醉在某種思緒裡。
「你放心。」二貝勒笑說。「退婚的事由我負責,你剛剛對我說的話,我也不會向任何人透露。永碩,很多事不能步步退讓,讓到最後就是一無所有了,該爭取的就要爭取。」
二貝勒說的沒錯,要有權勢,才有地位,有了地位才有說話的餘地。
權勢、地位,正是他都沒有的。
「是,你說的不錯。」永碩微微一笑,下定了某種決心。「該爭取就該爭取,不管用什麼手段,我都要來撂倒我的兄長們,先奪到爵位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