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商嵩義補充道:「三個月之後,那個板凳姑娘如果還是依然故我,那你就得照當初的承諾娶周朝雲,並且辭官回來掌理嵩巖旗下的各個分舵。」
這好像已經是他最後一條路了。商輅端起瓷碗呷了一口茶,思緒複雜地思忖他爺爺所提出的條件。
「如何?除非你能叫棣兒回來盡點為人了、孫的本分,否則你就甭想再當那什麼慶陽巡撫。兩兄弟一樣沒良心!」商老夫人忍不住還是罵出口。
「商棣本來就比我適合經商。」
「哼!跟他講的一模一樣,他也認為你比他適合從商,不愧是兄弟。連不孝順爺爺奶奶,惹長輩煩心擔憂,都如出一轍。」商嵩義把目光瞟向兒子,順便把氣發一半在他身上。
商弘肇臉上一陣白一陣青,如坐針氈地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你呢,先住個幾天,棣兒近來心情據說不太好,你幫我們去問問看到底是怎麼回事?」辜麗容忙替丈夫解圍。
「他的事我才懶得過問。」他們兄弟從小就不對盤,聚在一起不是打架、就是鬥嘴,簡單像仇人。然,口裡雖是這麼說,心裡還是擱不下,畢竟是自己的老弟嘛。「他人呢?」
「在布莊裡。『永福堂』的季員外非常欣賞他,有意招他為婿,上個月中還派人來家裡探爺爺的口風。誰知棣兒好的沒學會,壞的倒跟你一個樣,居然一聲不吭就溜掉了,直到前天才回來。」
季家和商家都是嶺南的商界名人,財力雖稍稍不及,但於布匹買賣則是華中以南最大宗的商號。季家子息不多,近年又傳出爭奪家產的糾紛,搞得季員外相當頭疼。他之所以看上商棣,當然也是以商業利益主考量,想一方面結合商家的財勢,讓他的地位保持不墜;一方面借商棣之力,平息季家內部的紛爭。
「也許他不喜歡那位季姑娘。」商棣的作風商輅倒頗認同。人生苦短,當然要愛其所愛,豈能將就撮合。
「季姑娘有什麼不好?人家秀外慧中,家世又--」辜麗容沒說完,商弘肇己搶白道:「不要轉移話題,我們現在討論的是輅兒的婚事和未來前途。」
他擔心提到家世背景,不小心又引起商輅的反感,氣得又蹺家,就大事不妙了。
「剛才的提議你意下如何?」商嵩義問。
「行。如果三個月後,我能將史姑娘教成一名知書達禮的嫻淑女子,你們就必須無異議答應我們的婚事,而且不許再逼我辭官回來繼承家業?」
四位大老互相對望一眼,最後由商嵩義定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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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太陽很大,烈艷艷的。「翰文閣」上的琉璃瓦映著霞光,發出五彩的色澤,樓宇單角簷翹,似是微笑。
板凳叭在桌面上,已經睡了近一個時辰,卻還沒醒過來的意思。
商輅返家這陣子,她成天吃飽睡,睡飽吃,偶爾念點書,背幾句詩詞,就呵欠連連,直喊受不了。
虧得商輅還特意央請他的老師盧塗金過來督促她,沒想到盧老師言者諄諄,她卻聽者邈邈,心猿意馬,老以為有大鳥快來了,急著拿弓箭出動射。
「快起來了,史姑娘。」淑睛慌張地衝進書房。「前廳出事了,盧老師撐不住,要你去幫幫忙。」
「別吵別吵,」板凳好夢正酣呢,根本搞不清淑睛在說些什麼。「我念就是:春天睡不著,處處蚊子咬,夜來巴掌聲,不知死多少。」
「唉!你念的這是哪門子詩詞啊?」淑睛儘管只是名丫環,但服侍商輅好一段時間了,多多少少懂得文章。「別睡了啦,再不去替盧老師解圍,他的腦袋就要炸掉了。」
「誰?誰這麼大膽,敢炸掉盧老師的腦袋?」板凳霍地站起,傻愣愣地望著淑睛發呆。
「幫幫忙好不好,這只是個形容詞。反正你先跟我走就是了。」淑睛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板凳便欲往大廳跑。
即使板凳是商輅的「嬌客」,下人們出都心知肚明,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將會是他們未來的主母,按理也按規矩該對她敬重七分。可她尋常表現不但平易近人,毫無架子,甚且經常和奴婢傭僕們打成一片,因此淑睛他們也就得寸進尺,跟她沒大沒小。
「慢點慢點,你先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鳥事?」
「嘎!爺交代過,你以後不可以再說髒話,你你你...」
「停。」板凳抓下淑睛快指到鼻尖的手指頭,不悅道:「少拿雞毛當令箭,『鳥』這個字哪裡髒了?我被軟禁在這兒,難過得快造反,連偶爾暢快淋漓地說句話以便活絡筋骨都不行,還不如死了算了。」
「說那種話可以讓你暢快淋漓?」淑睛不得不懷疑,盧老師請她過去幫忙到底有沒有用?「好吧,你愛說就說吧,不過大廳裡來了兩個人,鬧嚷嚷地說要見爺,但爺又不在,盧老師勸不了他們,眼看著他們就要把屋頂給拆了,你倒是參著想好拿主意。」
「這還不容易。」喬裝易容她最在行了,只見她不一會兒的工夫,己將自己裝扮成小兩號的商輅,看得一旁的淑睛一愣一愣的。「走吧,咱們去把他們打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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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上來了兩名中年男子,一高一瘦,兩人臉上都是氣沖沖的,好像在爭執什麼。
矮胖男子手上還拿了一袋東西,不時的在眾人面前晃來晃去。
大廳外則擠滿了人,彼此議論紛紛,不知在談些什麼。
盧老師坐在太師椅上,極為苦惱地鎖緊眉頭。一見到「商輅」進來,不禁心中一愕,倉皇迎了上去。
淑睛害怕露出馬腳,搶先附在他耳畔,嘀嘀咕咕解釋一番。
「原來如此。你...呃,你來得正好,快想想辦法主持公道。」盧老師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地跟板凳說了一遍,邊發十分讚賞的眼光打量她巧奪天工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