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住他的手掌,當成護身符一樣地牢牢握著。
「以前,我和丁大川剛認識時,他會帶著我到處去吃好吃的東西。」印煒煒掰起他手指,無意識地說道。「他說過,我笑起來最可愛,好像全世界的太陽都集中在我臉上了。」
「你的笑確實會讓人忘掉煩惱。」聶柏倫嗄聲說道,心在淌血。
「人心真的好可怕,他怎麼有辦法在我面前演得那麼若無其事?」她不解地搖著頭,聲音開始顫抖了。
他沒接話,只是回握著她的手。
「安寧病房裡,因為無常來得比明天還快,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事,所以,我每天都認真地過日子。所以,我每次喝你的咖啡時,都會謝謝老天爺還讓我活著……」一顆眼淚危險地懸在她的眼眶,但她拚命地忍著。
「不會有人比我還清楚你活得多認真。我們初次見面時,你喝咖啡專注的樣子,就讓我……」他停頓了一下,因為滿腔的熱血都在喉嚨裡沸騰著。
「讓你怎麼樣?」
「讓我決定要交你這個朋友了。」他硬生生地壓下心頭情緒,盡可能輕描淡寫地說道。
「失戀應該要很難受,還是覺得很受傷?」印煒煒無神雙眸求救似地望著他。「為什麼我不難受,也不覺得受傷,我只是覺得心裡頭空蕩蕩的?是不是我和丁大川之間都只是我的妄想,其實根本什麼事情也沒存在過……」她拍著胸口,發出咚咚咚的空洞聲響,眼淚無預警地掉了下來。
「許多事情一旦習慣了,便會視為理所當然,你不能說它不存在。」就像他對她的感情一樣。
「我一直以為和他述說我的心情,是一種分享,我真的沒想到會造成他的壓力。」印煒煒瞅著他,突然間揪住他的手臂,脫口說道:「對不起……」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
「因為我心裡有事時,第一個想到要傾訴的人永遠是你,你承擔的壓力只會比丁大川多……」
聶柏倫用手覆住她的唇,黑亮眸子鎖住她濕潤水眸。
「我喜歡聽你說。」
印煒煒胸口一窒,覺得自己正沉入他深不見底的黑眸裡,飄飄然地浮動著。
他看得那麼專注,像是想將她看入心底一樣,她挪不開視線,只覺得心頭正發瘋地灼熱著。
不行,她怎能對聶柏倫胡思亂想呢?人家正好心地安慰著她啊。印煒煒強迫自己回復心神,掩飾地把臉埋進他的胸膛裡,很用力地抱著他。
「笨蛋,你幹麼對我這麼好?你這樣會寵壞我,我會無法無天地欺壓到你頭上喔。」她說。
「無所謂。」他痛得習慣了。
「你不可以慣壞我,我有不好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訴我,否則如果真有一天,你再也受不了我時,我會受不了的。」她慌張地捧住他的臉,急切地要求著一個保證。「我可以失去丁大川,但是我不能失去你。」
她的話讓聶柏倫的心跳停了一拍,呼吸也隨之粗重了起來。
「有你這句話,什麼都值得了。」
他的話安撫了她的心。她沒注意他亮得可疑的眼神,只是低頭把臉靠在他的肩膀上,虛弱地呼吸著。
而他拍著她後背的大掌旋律像催眠曲,讓她不自覺地閉上了眼。
「你覺得丁大川會打電話來跟我道歉嗎?他毫不猶豫地就提出分手,真的好傷人……」她低喃道。
「你希望他打來嗎?」
「希望,因為我覺得我還沒痛罵他一頓。」她咬了下唇,卻沒有睜開雙眼。「那你覺得他如果打來要求復合,我應該要怎麼回答?如果他說他還想考慮,那我要不要……」
她一問又問再問。
但她的問題,他都沒有答案。
聶柏倫只是握著她的手,輕聲反問著她,讓她適時地說出她的心情。
她說久了,講累了,完全閉上眼,偎在他身邊打起瞌睡來。
聶柏倫望著她緊皺著眉的睡容,不由得看傻了。
她坐在他的家裡,依偎在他身旁,是不是他曾經作過的美夢呢?否則,他怎麼會覺得這樣的情景,熟悉得不像才初次發生呢?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她多久,只覺得手臂被枕麻了,於是輕動了下身子。
印煒煒馬上睜開眼,擔心地緊摟著他的手臂。
「我還在,乖乖睡。」他很自然地側頭在她發上印下一吻。
她點點頭,給了他一記笑容,又沉入睡夢之間。
而他一驚,為了自己方纔那一記太逾矩的親吻。
她是毫無心機地偎在他身邊的,但他又該如何壓抑自己這顆已經愈來愈不受控制的心呢?
或者,他可以不用再那麼提心吊膽了。
因為她已經和丁大川分手了,而他終於可以在她的感情世界裡擁有一個公平競爭的位置了啊!
*** *** ***
一個多月過去,丁大川真的音訊全無。
印煒煒真的很想打電話過去臭罵他一頓,痛批他一個大男人,卻連處理感情的基本道義都沒有。
雖然對於分手一事,她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還在等待他的電話,不過是因為她不想覺得他們的過去只是一段空白,唯有丁大川打電話來道歉,她才能真正放下,了結這段感情。
在等待電話的這段期間,印煒煒始終住在聶柏倫家裡。
堵在印煒煒家門口的王伯兒子,早早就已經在警察一番「長談」之下,撤去蹤影,但她實在不想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屋子裡。
那間屋子裡,丁大川送給她的每樣東西,都像是在張牙舞爪似地嘲笑著她。
一個男人怎能同時和兩個女人交往呢?
這件事總讓她覺得好可怕,也讓她覺得好骯髒,所以她開始偶有失眠的情況發生,幸好——
聶柏倫總是陪在她身邊。
今晚是聶柏倫的生日,印煒煒一下班便跑去買了兩瓶紅酒,她要和他來個不醉不歸,她要大大感恩他對她的付出。
她要讓他從今晚開始,不再為她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