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忽然一陣猛烈的咳嗽,彷彿要將他的心給咳出來。
「你怎麼了?」翔舞笑聲戛然而止,看著他,難不成被她嚇到了?
「沒事。」他揮揮手。「老頭是不是掉進水裡了,怎麼還不回來?」
「我去瞧瞧。」她快活的三步並兩步離開,沒注意到身後的他擰緊的眉心,以及泛白的唇。
方纔,他竟因為她眩目的姿容而無法移開視線,心中波濤洶湧,緊接著便是一陣疼痛。
他第一次察覺,原來,心竟然會這麼痛!
「翔舞!」他突地叫住她,見她頓住腳步回頭,又問道:「真不怕了?」
「哼……」她輕聲哼笑,看他像傻瓜。
「那還怕什麼?」
「怕什麼?可不就等著你找來給我瞧。」
「嘖嘖嘖!」慕笑塵擠眉弄眼做出怪模怪樣。「此次回去該不會是中邪了?」不然怎會如此牙尖嘴利,對答如流?
「你以為你還能欺負我一輩子?」她斜瞥了他一眼。
「若是能欺負一輩子,也是好事。」他忽而溢出這一句,葉翔舞不甚明白,只當他是捉弄她上癮了。
「待會兒我還要回家,爹爹有事囑咐,暫時不上來這裡,急著趕回來就是為了跟師父說一聲。」她才不會老實告訴他,自己是為了想快點見到他,好讓他吃上一驚。
忽然,葉翔舞的目光認真地直直射向他。「等我回來,再跟你清算前帳。」撂了話,她轉身快步朝後山行去。
慕笑塵齜牙咧嘴地怪笑,等她回來跟他算帳?他有這麼老實嗎?恐怕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笑意猛然收斂,再也無半點嬉笑玩鬧的表情,彷彿此時這般的凝重沉著,才是他暗藏在心裡最真實的面容。
她再回來,只怕,是見不著他了……
☆ ☆ ☆ ☆ ☆ ☆
葉翔舞之所以要返家待上幾日,是因為葉老爹此次要送貨到宮中,她正想藉此機會一探皇宮究竟,便跟隨父親湊了熱鬧。
沒想到卻在偌大的皇宮迷了路,還碰上王朝最富盛名的驚瀾公主。令她訝異的是,她們雖無太深入的交談,但自己和驚瀾公主之間,倒有些惺惺相惜之感。
公主與她年紀相差無幾,卻是真正的不同凡響、氣勢非凡。聽爹爹說,皇宮中早有三宮鼎立的跡象。
所謂三宮,乃晉王朝皇主公君之下,萬萬人之上的——太子的東宮、二皇子晉千歲的西宮,以及宮中元老擁立的南嶺宮。而驚瀾公主,正是南嶺宮之首。
呵!那人不是對謀略之事極感興趣嗎?這皇宮中的勾心鬥角,怕是他無法觸及的吧!
自己雖然也未涉及,但好歹對那皇宮也瞧上了兩眼,一定要將此番經歷說給他聽,讓他嫉妒一下。
葉翔舞加快腳步,趕回天靈山。
今日的天靈山有些不尋常,總覺得安靜了幾分,有些死氣沉沉。她越是接近石屋,這樣的感覺越強烈。
「師父!」屋中竟然只有上善一人。
「喔!翔舞回來了?」
「嗯。」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屋內籠罩著一股沉悶氣息,師父雖是在笑,但那笑容也非平日那般暢快,連紅潤的面色也黯淡了幾分。
發生了什麼事?
「此番進宮有所獲嗎?」
「嗯。」她輕快地應了一聲。「我還見到驚瀾公主。」
「啊呀!乖徒兒果然了不得,了不得。」上善呵呵笑。
了不得還不至於,不過用來刺激那人倒還合用。
思及此,她便心情愉快的問道:「慕笑塵呢?」
她的話一問出口,便見上善一愣,笑容瞬間僵住,彷彿遭受極大的打擊。
「臭小子啊……」上善老眉一緊,遲疑了片刻。「翔舞,慕小子若是不見了,你應該會很開心吧?」
這話暗示了什麼?葉翔舞本來歡樂的心情,隱隱出現一絲陰霾。
「發生什麼事了?」
「他走了。」上善這回不再猶豫地回答,卻教她驚呆了,回過神時,竟覺後背一陣冷汗。
「走了?」走了是什麼意思?
「翔舞,他不是早就說過嗎?他遲早是要離開這裡的,你也知道,臭小子雖然胡鬧愛搗蛋,但他天生就不該困限於山中。」
「但為何突然就走了,為什麼不等我回來?也不過幾日,他都等不了嗎?」她當然知道他不會一輩子留在山上,可他為什麼都不知會一聲,連等她回來的耐性也沒有,就那樣灑脫無牽掛的走了?
難道他對她跟師父,毫無一絲留戀嗎?她只是這兩年來他捉弄的對象?如果真有留戀之情,怎會走得如此無情無義?
「師父,你很傷心嗎?」
「唉……好歹是老夫含辛茹苦養大、教育的娃兒啊!」那小子,真沒良心!
「走了就走了,師父就當沒這個徒弟吧!」她的聲音冷得讓人心顫。
「翔舞,你其實……沒有那麼討厭你師兄吧?」
「不,一輩子都討厭。」她答得堅決。
他不是答應過她暫時不會離開?她說等她回來清算前帳的時候,他也沒有反對不是嗎?
慕笑塵竟然不聲不響,背著她就這樣離開,竟然如此惡劣?!
這究竟算什麼!她討厭他!
這個忘恩負義的叛徒!
葉翔舞狠狠地扭開頭,垂下臉,原本飛揚的眉梢細細糾結在一起,隱隱染上一分苦楚,又似不甘心。
長睫快速的扇動,眨眼間,依稀可見長長的睫毛上,有晶亮的珠兒顫動,接著又被她狠狠地眨進眼眶中。
這種人,不值得她傷心!不值得!
可為何她的心裡卻還是悶悶沉沉的,還有針椎般的痛感,讓人好想哭……
☆ ☆ ☆ ☆ ☆ ☆
慕笑塵被二皇子的貼身侍衛尉遲帶到西宮,在來的路上還搖頭晃腦沒個正經,到了正殿也沒見他多些謹慎。
自他下山已有兩、三個月,逍遙玩樂了一陣後該到哪裡,還是得去。
他對師父雖然一向沒大沒小,但老頭始終是明白他的,知他心思,明他企圖。大智大慧的上善大師,名號哪能是叫假的呢!多少玩權弄術的皇族懇求他出山,老頭卻寧願在山上逍遙自在,這是他心性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