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煌天只得在屋裡等待,過了好一會兒後,只見白亦云扶著李菱回來。而李菱的臉色十分難看。
「發生什麼事了?」他睜大了眼問道。
「蟲……有好多蟲……」李菱受到不小的驚嚇,喃喃的說著。
向煌天看向白亦云,希望她能給個解釋。
白亦云先帶李菱回房休憩,之後才比了個手勢,要向煌天跟她走到木屋外再談。
一到屋外,向煌天便開口詢問,「方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說有蟲?」
「沒什麼,我只是讓她腹中的蟲排出。」
「她腹中有蟲?」他詫異的揚起眉。
「嗯,我猜想,可能是她曾經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才會有蟲進入她體內,並且大量繁殖。」
「但我見她外表與一般人無異,除了腹部隆起,並沒有生病的模樣。」
「所以這就是許多大夫看不出她體內生蟲的原因,她的脈象並沒有特別的異狀,身子也沒有因為體內的蟲而變得虛弱,主要是因為那些蟲只是寄生在人體中,並不會對人造成太大的傷害。」
「原來是這樣,想不到你竟然一眼就看出她的病因。」向煌天對她的醫術大為佩服。
「那也沒什麼,我只是將爹所寫的書讀熟罷了!」她垂下眼瞼淡淡地說,眼廬有著哀傷。
人們總說她是女神醫,但她哪是什麼神醫,她只不過是把爹教導她的本事發揮出來罷了。
看見她這哀傷的模樣,向煌天短道,她一定是想起了去世的父親。
他往不遠處的一座簡單的土墳看去。「白叔……他是什麼時候過世的?」
白亦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你休了我之後,我回到這裡,剛好見著他最後一面。」
聽見她這麼說,想到這些年她獨自一人不知是怎麼過的,向煌天整顆心彷彿被揪緊,直髮疼。
「亦云……我真的很抱歉。」
「何必說抱歉呢?爹的過世本就與你無關。」語畢。她便逕自走進屋內,不再理會他。
看著她的背影,向煌天只能待在原地,什麼話也說不出,胸口悶疼得難受。
原本與她拉進的距離,彷彿又變得遙遠。
他緩緩抬起頭仰望蒼穹,眼底有著悲痛與無奈。想不到,失去一個所愛的人後,要再次獲得她的心竟是如此困難。
*** *** ***
數日過後,白亦云已幫李菱將體內的蟲及蟲卵全部排出,她原本隆起的腹部如今也已經消下去,恢復以往窈窕的身段。
「亦云姐,我真的不曉得該說什麼來表示內心對你的感謝。」李菱緊緊握著她的手,神情激動。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必說了。」白亦云伸出另一手輕拍她的手背,「好了,快收拾一下行李,我們準備下山了。」
「你們要前去京城?」向煌天凝視著白亦云,問道。
白亦云轉過頭,對上他的視線,輕輕點頭,「當然了,總不能讓她獨自一人回去。」
「那你要跟我一塊兒回去嗎?」
白亦云擰起眉,「回去哪裡?」
「那還用說,當然是回向家。」
「我去那兒做什麼?那裡又不是我家。」她冷冷地說著,「而且你爹並不歡迎我吧。」
「我爹早已過世了。」向煌天苦澀的一笑。
他一直想將這事告訴她,但怎麼也找不到機會,不然就是被她打斷,無法說出口。
「什麼?」白亦云十分訝異。「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在你離開京城後沒多久。」向煌天歎了口氣,「其實,我爹在見著你之前已積勞成疾。在你離開後,敵國率領大軍攻下皇城,君王被弒,國家滅亡,他一時承受不住如此強烈的打擊,因而吐血身亡。」
「怎麼會……」
「如今早已改朝換代,所以現在的我並不是什麼太尉之子,與你同樣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平凡人。因為爹去世後我必須守孝三年,直到上個月,我便立即前來找你,希望能再次獲得你的心。」
白亦云故意裝作沒聽到他最末那句話,硬是轉移話題,「那麼……你可有前去應試?」
向煌天點點頭,「數月前,我已狀元及第,吏部授我邑宰一職,日後即將上任。」
「那真是恭喜你了。」白亦云朝他微微一笑。
「但我卻得了相思病,每曰每夜只想念著你,一心希望能再見你一面,並迎娶你為妻。」向煌天凝視著她,眼底有著對她始終不變的深情愛意。
一旁的李菱聽了,不禁大為感動,「亦云姐,你快答應向大哥呀!」如此深情、癡心的男人實在難得啊!
白亦云只是輕輕歎口氣,「等會兒咱們就一同下山吧。」她站起身走進房裡,收拾起行李。
她打開木篋,取出兩套衣裙,放入包袱裡。
當她欲將木篋關上時,瞧見了那紙她一直收妥的休書,於是伸手拿起,打開來看著。
與他分離後,她總是感到孤寂,有時還會忽然從夢中驚醒,頰邊早已沾滿了淚。她只能獨自一人待在這裡,任由時光流逝,而內心的那些悲痛,卻無人可訴說。
每當回憶起過去初次與他相見時的情況、兩人一同到城郊賞荷的恩愛情景,她內心仍舊感到一絲甜蜜,但是,一瞧見他親筆寫下並親自遞給她的這紙休書,她心裡又充滿怨怒,暗罵他的懦弱和無情。
愛與恨不斷交織著,不停折磨著她,令她痛不欲生。
她已經被他傷過一次,那種錐心之痛,她說什麼都不願再承受。
她能否再相信他?她的心能否再次給他?她其實並沒有外表看來那麼堅強,她只不過是個害怕再次受到傷害的弱女子啊!
而且,她早已把他給她作為定情之物的鑲金玉珮拿去典當了,她還能回到他身邊嗎?
這時,她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你在這裡做什麼?」
白亦云緩緩轉過頭,看著向煌天,「沒什麼……」說著,她就要把那紙休書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