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失控,眼淚嘩啦嘩啦地流出來,一下子就讓耿柏胤的怒氣消失殆盡,頓時慌了手腳。
「妳怎麼、妳怎麼……哎,妳別哭啊!」他手忙腳亂的,又臨時找不到面紙,只好大掌胡亂地在她臉上抹了抹,沒想到卻愈抹愈糟,讓她的小臉糊成一片。「別哭了嘛!唉,妳真的是怎麼講都講不聽耶!就叫妳別哭了。」耿柏胤眼看她淚水洶湧,而掌心也已一片濕潤,只能把心一橫,貢獻他上好的襯衫,把手肘一彎,一點也不溫柔地替她抹去淚水。
只是,彎曲的手肘有點難以控制方向與力氣,就這樣硬生生地在她的鼻子上碰撞了幾下。
「很痛耶!」梁靖菱用力地往他的胸口上抗議了幾千。「你是要幫我擦淚,還是要趁機打我啊?」
梁靖菱索性自己動手,拉起他胸前的衣襟,低下頭,不客氣地將眼淚、鼻涕全抹上他的胸口,擦乾所有淚水。
耿柏胤一怔,看著胸前的慘狀,本想沈著臉罵她,但眼一瞥又看到她雙眼紅通通的可憐模樣,怒氣怎麼也發不出來。
「算了算了,這襯衫妳要負責幫我洗乾淨。」他沈聲說道,瞪著她美麗而無辜的臉龐。
梁靖菱沒理會他,一隻小手還在他的胸前畫啊畫的,嘴裡還不忘咒罵幾聲。「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會欺負女人,差勁透了!」她既失望又氣憤,白嫩嫩的手無意識地畫著圈子,沒有發現,自個兒已經弄皺了他的襯衫。
「那個男人爛,罵他一個人就夠了,別把我也罵下去。」耿柏胤從不曾對哪個女人付出額外的關心,而這個梁靖菱,偏偏牽動著他的情緒,讓他放不下。靖菱仍是低著頭,甚至無力地將額頭靠上他的胸膛,此時的她,虛弱地想找一個懷抱依靠,而眼前既然有個現成的,她就不客氣了。
「我不能罵他。」梁靖菱沈默了半晌才回答,她不願對李強峰口出惡言。耿柏胤銳利的黑眸驀地一沈,不是惱怒,而是某種更危險的陌生情緒。
「真的捨不得他?」他挑高濃眉,沈聲問道,醇厚的嗓音有一絲懷疑。「那個人真是妳的未婚夫嗎?」
梁靖菱臉一沈,一邊扯著他的領口猛搖,一邊對著那張俊臉吼道:「是「以前」的未婚夫!是「以前的」!不要再提了行嗎?!」
她一直努力要忘記,為什麼他們就是要一再地提起。
「那麼,妳對他真的餘情未了嗎?要不然怎麼不肯還口,甘心被罵?」耿柏胤對她的吼叫置若罔聞,深刻的五官上沒有任何表情,黑眸緊緊鎖住她,無法自抑地在乎著她的答案。
「我就說我不能罵他,你是聽不懂喔?!」梁靖菱失去理智,小拳頭在他的胸膛上亂捶,發洩著滿腔怨氣。
「什麼事都有個理由,我要聽理由!」耿柏胤逼近那張氣得雙頰透紅的小臉口莫名地,他就是想知道,她對那個男人,究竟是什麼樣的情緒。
她的回答,是一陣長長的沈默。她確實有理由,但是她不想說。
「我要做生意了,你快點回去吧!」梁靖菱可憐兮兮她說著,小手也試圖將他推開,就只差沒有哀求地快點離開。
「妳不說,今晚生意就別做了!」耿柏胤拒絕得很迅速,沒有絲毫的遲疑,深不可測的黑眸,注視著她不安的小臉,一雙大掌直覺地圈住她的腰,不讓兩人的距離拉開半分。
他很想知道,那個男人有什麼天大的本事,能讓伶牙俐齒的她像啞了一般,堅強的表情流露出傷心的模樣。
說不出的怒氣,救他很想揍那兩個人幾拳,只因為他們讓他意識到一種不知名的糾扯情緒,更因為他們讓她流淚。莫名地,他覺得這種感覺很討厭!
「告訴我,我真的很想知道。」耿柏胤難得溫柔地開口。
耿柏胤那說不出的神情,教梁靖菱心口一熱,他溫柔的眼神、無奈的口氣,竟讓她的胸口湧現一股不明的情緒,霎時心煩意亂。
「我說出來,你會罵我笨蛋。」梁靖菱垂下眼簾,掩飾心裡的波瀾,掙扎著是否要說出那不曾對人說出口的秘密。
「在我的心裡,妳已經是笨蛋了。」耿柏胤簡單扼要地說著,完全不接受她的理由。
「耿柏胤!」她氣得凱牙例嘴。
「快說!」耿柏胤白了她一眼,非要聽到答案不可。
梁靖菱輕歎了口氣。
人人都說她頑固,如今看來,他比起她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看他一副「不說就砍人」的樣子,好像不說不行。
「不准罵我喔!」她的小手指著他的鼻尖,小聲警告著。
「快說!」耿柏胤懶得理她,危險地瞇起眼睛,一字一頓地重複道。
「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說。」梁靖菱一臉氣急敗壞。
如果坦白還換來一頓罵,那還不如什麼都不說。
「梁靖菱!」他狠狠地瞪著她。
這女人的態度真是前後不一,對那個男人就那麼溫柔,一句話都不肯回嘴。對他就不同,連問個話都氣呼呼,還要跟他講條件。
在她的心裡,他真的就不如那個男人嗎?!
一股說不出是什麼的酸意,猛地湧了上來,酸得他的鼻頭直冒汗,有股想殺人的衝動。
於是他環緊雙臂,開始威脅她。「說不說?再不說我勒昏妳!」
突來的強大力量,讓她的口中不自覺地逸出一聲輕吟,只不過,那聲音聽起來實在……有些奇怪,像是她正在期待什麼似的。
「放手啦!」梁靖菱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竟被他抱個滿懷,連忙奮力想掙開他的擁抱。
「不說就不放。」耿柏胤語帶威脅,雙臂繼續圈緊她嬌小的身軀,兩人意外地契合得十分完美。
眼看掙扎不開,又為了保護她的「清白」,梁靖菱也只能雙手抵住他寬闊的胸膛,勉強拉開距離。
「好,我說,我說!」她認輸了。「你可以放手了。」
耿柏胤微揚起眉,瞪了她一眼,心裡則因為要鬆手,而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