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跟一個男人躺同一張床,會發生什麼事,難道你猜不到嗎?以後不許做這種沒神經的事了!」他粗聲斥責。
「什麼啊?」她很不服氣。「我是怕你睡沙發不舒服好嗎?而且這床那麼大,又不是塞不下兩個人,我們可以各睡各的,你那麼君子,我相信你不會——」
「閉嘴!」他倏地厲聲喝道。
她驚駭地僵住。
他起身走向她,盯著她的眼神陰鬱得教她全身寒毛豎立。「永遠、永遠不要相信任何男人。余夢珊,你聽懂了嗎?」
呿!幹麼這麼凶啊?她挑釁地揚起下頷。「你的意思是,我連你也不能信嗎?」
他聞言,眼神更陰暗,嘴角微妙一扯——
「尤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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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夜輾轉難眠,隔天早上,還得繼續裝恩愛夫妻。
直到將近中午的時候,關友和開車送母親去喜宴會場,順便進公司加班,夢珊才總算能稍微喘口氣。
她站在客廳,看著收拾得乾乾淨淨的屋子,嘴角牽起—絲苦笑。
他的居家風格真的跟她很不一樣。自從幾年前離家工作,自己一個人在台北租屋後,她不記得自己的住處什麼時候整齊過,總是亂成一團。
潔癖的他,與邋遢的她,怎麼想,也不適合成一對。
一念及此,夢珊幽幽地歎息,在餐桌前坐下,打開筆記型電腦工作。不過幾分鐘,她便覺得這樣的工作環境很不自在,起身開音響,聽流行樂,順便為自己泡了一壺花茶,拆開一包餅乾。
幾個小時後,她工作的領域,包括餐桌及連接廚房的吧檯,已經滿滿堆著文件及其它東西,七零八落,非常有餘夢珊風格。
她埋首打字,連有人拿鑰匙開門都渾然不覺。不一會兒,關媽提著一盒喜餅走進來。
「在工作啊?夢珊。」
「媽!」夢珊駭一跳,僵著肩頸回過頭,眼見婆婆正笑盈盈地望著自己,頓時不知所措。「呃,是啊,我在……打一份文件。」
天哪!她怎麼專心到連時間都忘了?這下糟了,來不及清理現場了!她暗暗哀嚎。
「媽,你等等,你先去客廳坐坐,我馬上收拾……」
「急什麼?」關媽不以為意地搖搖頭,逕自在餐桌對面坐下,還好整以暇地為自己倒了一杯花茶。「你繼續忙啊,沒關係的。」
「可是……」夢珊窘迫地環顧自己造成的災難。友和要是知道她讓他媽坐在這種環境裡,說不定會惱到殺了她。
「你在想什麼?」關媽看出她神色不定。
「沒、沒事。」她急忙否認,忙亂地開始收拾,隨手將散亂的文件收成一疊,又急著把空餅乾盒丟進垃圾桶,見原本瑩亮的桌面沾上些許餅乾碎屑跟茶漬,她懊惱地直蹙眉。
關媽閒閒坐著,看她手忙腳亂地收拾,眼神一閃,心下已隱約有譜。
「夢珊,跟友和一起生活,不簡單吧?」她柔聲問。
「什麼?」夢珊一怔。
關媽微微一笑。「這兒子我從小拉拔長大的,他有什麼怪癖,我這個做媽的最清楚了。」
「我不明白……媽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給你很大的壓力?」
「壓力?」
「他有潔癖。」關媽索性挑明了說。「見不得家裡有一絲髒亂,他總是把家裡收拾得乾乾淨淨的,連我跟他住,都覺得受不了,何況是你。」
「什麼?」夢珊愕然,癱坐回椅子上。「媽也會受不了?」
「當然。」關媽微笑。「以前他還住在家裡的時候,我連用完茶杯先擱在桌上,他都會馬上收去廚房洗。我很會掉頭髮,他天天用吸塵器清理,舊報紙也都是他整理的,一疊一疊捆好,送去資源回收。」
「媽的意思是,以前家事都是友和做的?」夢珊不敢相信。
「豈止家事是他做的,連飯也是他做的。」關媽呵呵笑。「我那時候忙著工作,每天下班都懶得跟什麼似的,如果不是他整理家務,恐怕我們母子倆得住在垃圾堆裡。」她頓了頓。「我想,昨天的晚餐應該也是友和做的吧?」
「啊?」夢珊一愣,臉頰迅速燒燙。
「不用瞞我了,我吃了這麼多年自己兒子煮的飯,難道連他的口味也認不出來嗎?」
「原來媽……早就知道了。」夢珊羞窘不已,在心中暗惱前夫,都怪他多事,將不是她的功勞硬推在她身上,這下穿幫了吧?
她難堪地咳兩聲。「對不起,媽,我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只是……」
「只是友和怕我知道你不會做飯,會對你印象不好,對吧?」關媽噗哧一笑。「那孩子也未免想太多了,就算你什麼都不會,你也還是我的兒媳婦啊!」
溫暖的言語令夢珊心弦一緊。「你真的不會怪我嗎?媽。」
「有什麼好怪的?」關媽伸手撫摸她臉頰。「不會做飯又不代表你不是個好兒媳婦。」
「可是……」夢珊感動地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胸口酸酸的,又甜甜的,很難受。
關媽真的是個很棒、很棒的婆婆,做不成她的兒媳,是自己沒福氣。
想著,她慢慢地紅了眼眶。
看出她情緒激動,關媽輕聲歎息,握住她的手。「夢珊,如果友和讓你受了什麼委屈,我這個做媽的代他向你道歉,你別怪他,好嗎?」
「不是的,媽,你別誤會!」夢珊急急否認。「友和他……對我很好。」
「真的嗎?」關媽緊盯她。
「真的!」她壓抑滿腔心酸,勉強自己甜笑。「他是個好男人,什麼都會,他……對我真的很好。」是她配不上他。
關媽若有所思地注視她,良久,才輕聲開口。「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友和這孩子怪癖多,又老是忙著工作,我還真怕他沒空陪你,惹你生氣。」
「我……不會的。」夢珊緊緊咬牙。「我知道他是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