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跳了三支舞,換過三個舞伴,她和當地人彷彿已成熟識,彼此操著生硬的英語喝酒閒聊。
「友和、友和!」她忽然笑著跑向他,柔軟的身軀賴進他懷裡。「他們說要請我們去度假耶!」
「誰?」
「他們?」她指向不遠處一桌客人,他們看來是一家子,正熱情地朝著他笑,他也回應一抹禮貌的笑。「他們在托斯卡尼有間農莊,邀請我們去作客。」
「托斯卡尼?」關友和皺眉。這完全不在他原本的計劃之中。「可是我們才剛來到羅馬。」
「他們後天早上才要離開,我們可以趁明天一整天逛羅馬啊!」
「那威尼斯呢?你不是很想去?」
「下次再去好了。我啊,現在滿腦子都是托斯卡尼了。」她笑道,眼眸閃閃發光。「想想看,那裡有滿滿的向日葵田耶,我們可以躺在樹下曬太陽,住在傳統農莊裡,多棒!」
「你啊,怎麼老是說風就是雨的?」他無奈,簡直拿這個善變的小女人沒辦法。
「怎麼樣?你去不去嘛?人家可是好意邀請我們耶!」
「你就不怕人家把你拐去賣啊?」
「不會啊,我有英勇的騎士保護,啥米攏無驚!」她衝著他笑,甜蜜蜜又充滿信賴的笑容教他只能舉起雙手投降。
「好吧,你想去我們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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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斯卡尼,艷陽下。
和邀他們來作客的義大利一家人吃過午餐後,兩夫妻來到農莊附近散步,在一座涼亭裡休息,關友和靜靜地看書,余夢珊則是一面哼歌,一面欣賞週遭景致。
藍天,白雲,起伏的丘陵,以及就盛開在涼亭邊的一大片向日葵田,交織成一幅她夢想中的美麗景致。
微風吹來,撩起她發綹,她撥了撥,回頭望向丈夫,正想說些什麼,卻看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
「你幹麼?」她瞪大雙眼。
「我想打電話問問,看看公司那邊有沒有什麼事。」他解釋。
「什麼嘛!」她不依地跳過來。「喂,這是我們的蜜月旅行耶,你還開著手機幹麼?關掉啦!」
「我打一通電話就好。」他安撫她。已經四天沒跟公司聯絡,他實在不放心。
「不要啦!」她堅持不讓他打,搶過手機。
「夢珊。」他皺起眉頭。
她笑著伸手撫平他的眉,卻仍是不還他手機。
「乖,別鬧。」他試著哄她。
「我不是鬧,只是你既然出來旅行了,就不能暫時放下工作的事嗎?你這樣子心不得閒,又怎能感受到快樂?」她凝眉正色,認真起來。
他歎息。
「你還是想打?」她觀察到他眉宇之間的猶豫之色。
他點頭。
「好吧,你愛打就打。」她將手機塞回給他,轉身就走。
「你去哪兒?」他急忙喊。
「被你氣死了,去走走啦!」她回頭,朝他扮了個大大的鬼臉。
關友和握著手機,愣愣地看著妻子的背影,從跟她相識以來,還不曾見她如此明顯地不高興過,雖然表達的方式仍是很俏皮的,但他能感覺到她受了傷。
唉,究竟該怎麼辦呢?他覺得自己像是被這個女人吃定了。
他搖搖頭,顧不得打電話了,把手機收進口袋裡,大踏步追上去,從身後圈住她的腰。
她僵住,一動也不動。
「幹麼?真的生氣啦?」他貼近她耳畔,故意用唇瓣輕輕擦過她柔嫩的肌膚。
她不說話。
「嫌我沒情調?」
她還是保持沉默。
「唉,我本來就是個不懂得情調的人,你應該知道的。」
「我知道啊。」她總算悶悶地開口,轉過身,清亮的大眼睛很不情願地凝視他。「只是這是我們的蜜月旅行,再怎麼說也應該特別一點,對不對?以後你要怎麼忙著工作我都可以忍耐,就這次讓讓我,不可以嗎?」
「可以,當然可以。」他連忙同意。「對不起,是我錯了。」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對母親以外的女人道歉。
「知道就好。」她嬌嗔地瞥他一眼,忽地笑了,心情又再度好起來。「來,跟我過來。」
「去哪兒?」
「跟我來就是了。」她不回答,拉著他踏進花田里,鑽進一株株幾乎比人還高的向日葵中,然後鬆開他的手。「來,來抓我啊!」
她笑苦對他揮揮手,然後朝花田里更深入,轉瞬便讓高大的向日葵埋沒了倩影。
她居然要他一個大男人跟她在花田里玩捉迷藏?
關友和傻眼,實在跟不上妻子異想天開的心思。對他而言,她像個謎,一道有趣又奇妙的謎,教他捉摸不定,卻又捨不得拋開不解。
「等等我,夢珊!」他追上去,好怕她就這樣不見。
「我在這兒,你快來啊!」她在某處呼喚。
他循著聲音的來源追蹤,不一會兒,瞥見她衣角,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在她身後大聲呼喝,然後一把抱住她。
她嚇得尖叫,發現是他,又嗔惱得握拳槌他。「討厭、討厭!你好壞,差點嚇死我了啦!」
「是你自己要跟我玩的。」他裝無辜。
「那也不要這樣嚇我啊!人家很膽小的。」她撒嬌。
「膽小?你?」他失笑。「隨隨便便就能跟陌生人回家的人會膽小?」
「你又要罵我太沒防備了啊?」她白他一眼。「可是你不能不承認,黛西他們一家都是好人吧?」
他們的確是。
即便關友和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認妻子的直覺很準,這義大利一家子確實是好人,友善熱情,女主人黛西連自己最鍾愛的廚房都肯讓出來,任由不擅廚藝的余夢珊在裡頭搞得天下大亂,男主人也曾邀關友和一起去釣魚,兩個小孩親自編了花環,送給夫妻倆當新婚賀禮。
「就告訴你啦,我這雙可是慧眼,很有識人之明的,不然當初也不會看中你了!」余夢珊見他表情,也知道他認了,得意洋洋地宣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