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淮雪見他如此,喉頭不禁有些哽咽。
靈墨不久就回來了,興奮得臉蛋兒紅通通的,還張羅了一桌子飯菜熱湯、茶酒水果。
「這麼快?不過叫你端個茶水,怎麼一下就弄出這麼大一桌?」
她笑道:「誰叫你們整天不吃,光顧著睡,我是怕你們半夜醒來餓了,一直準備著呢!」
「好,乖。」書仲綺點頭稱許。
見他倆下床用餐,靈墨便不再打擾他們,回房去休息了。
蘇淮雪喝了幾口茶水,吃了些菜,喉音便慢慢恢復。
他們睡了一天,都精神飽滿的,書仲綺便拉著她到書房裡,坐到繡架前。他接著走到桌前點起燭火,書房裡登時橙黃明亮了起來。
「這麼晚了,要做什麼?」她摸著繡架,好奇的問。
「既然我們都睡不著了,乾脆把畫畫好。」
「現在?」
書仲綺側頭衝著她笑,眉宇間神采煥發,彷彿換了個人似的。
蘇淮雪柔情似水的凝睇著他,便不再多言,站起來幫他調和顏料。
「想到要畫什麼了嗎?」
「嗯。」
在繡架前坐定,書仲綺隨手揮灑,意隨筆到,專注地埋頭繪畫。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漸亮了,窗外升起一抹灰蒙不明的黯藍色,鳥鳴聲紛紛啁啾響起。
暢快淋漓的落下最後一筆,他總算放下畫筆,深深吐了一口氣。
「你看如何?」
這幅畫,以山水奇石為景,一對鳳凰遠近相望,各自獨立。
近處的雄鳥與遠處的雌鳥遙遙相對,雄鳥姿態瀟灑,顧盼自得,然而望著雌鳥的眼神卻是溫柔繾綣。兩隻神鳥目光交會間,萬千情意俱生,令觀者無不欣羨。
「真美。」蘇淮雪喃喃念著,不禁羞澀了起來。
這對鳳凰,畫的分明就是他們,他藉著圖畫傾訴情意,她豈能不知?
「喜歡嗎?」書仲綺瞅著她,笑瞇了眼。
她輕輕點頭,紅著臉,含糊地稱讚,「那份又驚又喜的姿態,極是傳神。」
「是嗎?」他負手閒立,同樣滿意極了。
「接下來,就是我的工作了。」
蘇淮雪取出繡花針,低頭整理繡線,他便乖乖的待在她身邊,陪她一塊兒繡畫。
日光漸漸灑滿庭院,透過窗欞進屋子裡來,書仲綺把窗戶全打開了,迎進一室明亮。
此時靈墨已起床,在臥室尋不著人,便來到書房,發現繪畫已經完成,不禁喜形於色。
「恭喜恭喜,真是柳暗花明啊!」
書仲綺和蘇淮雪對看一眼,均有恍如隔世之感。
生怕兩人不忙則矣,一忙便累壞了,靈墨勸道:「休息一會兒再繡吧!」
雖然半夜才吃過東西,但早點既已備好,他們還是吃了一些,之後就到花園裡散步。
蘇淮雪好一陣子不曾說話,書仲綺本來有一肚子的話想跟她說,此刻,卻只是靜靜拉著她的手,寧靜滿足,什麼都不願再提。
反倒是她拉著他的手臂,禁不住好奇的問:「你……沒什麼想問我的嗎?」
書仲綺淡淡微笑。她昨晚說了愛他,他只要知道這樣就夠了。
「你昨晚夢到什麼了?」他順著她的意思隨口一問。
蘇淮雪眼眶略紅,低聲說:「我夢見你……被皇上問斬了,官差到府裡來拘拿你,我哭著追出門去,喊著你的名字,可你卻連頭也不回……」
書仲綺聞言一愣,接著哈哈大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她生氣地橫他一眼。「這可不好笑。」
書仲綺眨眼笑道:「其實皇上很喜歡我,就算你沒繡好,他也不一定會斬我的。」
她悶悶地反駁,「君心難測,怎麼能任你隨意揣度呢?」
「你也擔心我畫不出來?」他心頭暖洋洋的看著她。
「擔心你,想安慰你,卻又說不出來,喉嚨好像被繡線縫死了,發出不出一點聲音,我又懊惱又生氣。」蘇淮雪歎了一聲,「昨天你還說了許多喪氣話,說什麼畫都畫不好,又說不能保護我,我聽了心裡難過死了,也許就是這樣,才作了惡夢吧!」
「我不會再說這些話了,對不起。」因為他自己一時沮喪惹得妻子擔心,他柔聲道歉。
蘇淮雪垂下臉,低聲說:「我爺爺的事已經過去了,你別再自責,以後,我們一起回去祭拜爺爺吧!」
他聞言不禁停下腳步,激動的握緊她的手。她的意思是……肯承認他,把他當作真正的夫君了?
蘇淮雪羞赧地低著頭,不敢抬頭看他。
書仲綺不禁微笑。他的妻子,真是害羞拘謹的小娘子啊!
「我們休息夠了,回去刺繡吧?」她臉紅心跳地放開他的手,便往書房走去。
*** *** ***
餘下的工作,書仲綺實在愛莫能助,只得手癢癢的在她身邊繞來繞去。
而蘇淮雪定下心來,投入刺繡時,便把他遺忘在一邊,他雖頗不是滋味,又無可奈何,只好一直默默守著她,不時噓寒問暖、端茶遞水,權充她的助手,不過此刻這個助手顯然不太稱職——
「仲綺,你醒醒!」蘇淮雪拍著他的肩膀,「你又睡著了,在這兒睡,會越睡越累的,回房間去睡吧!」
「唔……我不睡了。」他揉揉眼睛,衝著她傻笑。
瞧見他俊臉上的睡痕,她不禁噗哧一笑。想不到這麼大個男人,睡醒卻跟小孩子一樣迷糊。
「怎麼了?」他揉著眼睛問。
蘇淮雪搖搖頭,把臉轉向窗外,微笑道:「你看外面。」
書仲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不禁張大了嘴,驚道:「這……這……」
桂花園子裡,恆劍山居然摟著靈墨,兩人極親密的貼在一塊兒,簡直渾然忘我,好不恩愛。
他眨眨眼,幾乎不敢置信。
他們……他們是一對嗎?
蘇淮雪笑道:「他們很相配吧!」
「配什麼?一隻啞巴熊和一隻小麻雀,能兜在一塊兒嗎?」他目不轉睛地瞪著他們,又回頭問:「你早就知道了?」
「是啊。」她點頭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