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的時候啊,一句中文都不會,只會說你好。」他瞇眼,回想那段初來乍到的日子。
「台灣人很熱情,對我很友善,我很快就交到了朋友,可當我的錢全部被好朋友騙走後,我知道,人不能太過天真。」他隨意提起當時的過往,「我曾經窮到連一塊麵包都買不起,付不出房租,也沒錢搭車上學。」還得拖著尼奧跟他一起受罪。
這全都是因為他太輕易相信人了!
而他那些剛從金絲籠裡被放出來的兄弟們,在外期間也都遭遇到大大小小的難關,體會到生活的不易。
「桑。」韋劭虹握著他的手,憐惜的看著他。
「在最困難的時候,就能看出誰才是真正的朋友,想不到,當時給我鼓勵和安慰的,除了尼奧,就是我租屋樓下的幾隻流浪貓……」
也許是多喝了兩杯,所以桑向她吐露了不為人知的心路歷程。
「我走了三個小時的路,才從學校走到租屋處,又累又餓,沒有力氣爬上五樓,就坐在樓下……痛哭失聲。」他沒說的是,看著房子的燈未亮,他不敢上樓,怕房東上門來討房租。他知道尼奧出去工作了,而他身王子,竟然讓隨從工作養他!
他覺得屈辱,這才發現二十年來所受的王子教育,不能拿來當飯吃。他精通劍術、賽車……履歷表填這些,誰會想用他?卸下王子身份。他什麼也不是!
「有一群貓撒嬌的窩在我的腳邊,似乎是在安慰我……」只是因為他平時會把吃剩的食物丟在那裡餵食流浪貓,「給它們一頓飯,還知道感恩。」可是人呢?
「所以你才會一直救流浪貓呀?」韋劭虹聞言有點驚訝,同時也想起她和姊妹們一同流浪的日子,吃不飽、穿不暖,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
她終於能理解桑為何直到有了養活自己能力的現在,仍然小心翼翼的過日子,生怕錢用光。
她握著他的手,說:「我懂的,別說了。」
可桑很懷疑她懂的只是冰山一角,她不會知道,他為了生存下去曾做了什麼——唉,她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桑,你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持你。」韋劭虹溫柔而堅定的眼神,流露出對他的深刻感情。
她熾熱的眼神灼痛他的眼,令他不敢直視。
就趁這個機會告訴她吧!把自己王子的身份,還有其實自己一點也不窮的事實,全部告訴她。
「虹,我……」
就在這關鍵時刻,又是世界名曲欣賞時間——舒伯特的魔王。
只見原本柔媚可人的韋劭虹突然臉色大變,像是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立刻掏出手機,然後按掉,關機。
「死定了!」她突然驚慌失措,讓桑到口的話全部吞回肚子裡,「桑,對不趄,我得回去了。」
「啊?」什麼東西?他沒聽錯吧?她要回去了?!
那他今晚準備的這一切算什麼啊?
「我臨時有事,得馬上回去一趟。」她急急忙忙的站起身,丟下吃到一半的晚餐,拎起裙擺走出餐廳。
這突如其來的事件,讓桑措手不及。
「虹?」他追了上去,她的慌亂令他起疑,想問個清楚
她為什麼每次一聽見那來電鈴聲,就立刻消失不見呢?
「對不起。」她腳步倉卒,步履不穩,在酒店門口正要搭上計程車時被桑攔下。
「你說走就走,不給我一個解釋?」
「我必須立刻回去,桑,對不起,破壞你精心安排的一切。」她很抱歉的輕吻他,「但是我若不馬上回去,會有麻煩的。」
「什麼麻煩?」聽見她有麻煩,他的眼神立刻變了,想著要是有人膽敢傷害她,他會要對方付出慘痛的代價!
「事情忙完再跟你解釋,桑,對不起。」她跳上計程車,跑了。
留下桑一人呆站在酒店門口,傻眼。
「絕對有問題……」那個魔王來電鈴聲,簡直是他心頭的一根刺,「第二次了!」這是她第二次在他們獨處時,為了這來電鈴聲丟下他!
「沒有第三次,韋劭虹,下回見面時,你得給我解釋清楚!」
*** *** ***
三、四、五、六、七……數不清了,和她交往一年多,他每次聽到這首曲子就有一股由衷而生的厭煩,他這輩子唯一記得每一個音符的古典樂曲,恐怕就是舒伯特的魔王了!
他原本向自己立誓說絕不會有第三次,但卻一次又一次的為她破了戒,因為她總是匆匆忙忙的跑走,消失個幾天,回來後立刻奔進他的懷裡,抱著他說想他,然後他——就很沒志氣的算了。
而她也根本就忘了要跟他解釋,這女人!
邊想著,他走到位於台北市中心精華地段、韋劭妏所經營的「幸運草」花店。
他來過這裡很多次,都是在這裡等劭虹,但卻從來沒有好好的把花店看個仔細。
不論何時來,都會看見植物茂盛的樣子,草木翠綠,花朵盛開,一走進店就像來到森林,讓人不禁放鬆,深深將這些花卉的香氣吸進肺裡。
而且待得越久,越覺得精神弈弈,似乎所有的煩惱和憂愁都被植物帶走了。
「Hi,大姊,我來等虹。」他比劭虹小一歲,理所當然的跟著她一起喊劭妏大姊。
而且明明是雙胞胎,幾乎一模一樣的五官,但韋劭妏就是有姊姊的氣勢,連他都忍不住要跟著喊她一聲大姊。
韋劭妏朝他微微一笑。「隨便坐。」拿起工作桌上一枝未開的桔梗。
桑就這樣親眼看見,未開花的桔梗在她手中緩緩綻放。
「好漂亮。」她就像個誇獎孩子的母親,對著花兒溫柔低語。
他挑了挑眉,說:「原來你也是……」
韋劭妏逕自整理花束,細心得像在整理小孩的衣物,輕聲道:「看來虹告訴你了,所以對我的異能不感到吃驚。」
桑忍不住笑了。「我見識過小翎在夜市玩賓果連贏十二次的奇跡,我想,目睹你的異能,我也不會太過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