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雨軒顯得萬分焦慮,他捏緊了手中的劍,「郡主,雨軒自認做人一生坦蕩磊落,不想對郡主使用非常手段,請郡主不要逼我。」
「你要怎樣逼我?殺我?還是擄走我?」漠塵冷笑著反問,「若是殺我,我保證今生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告訴你解毒之法,若是要擄走我,這王府中憑借你的輕功也許可以一個人來去自如,但是你絕不可能多帶一個人出府。」
歐陽雨軒英眉緊蹙,「郡主為何對福雅如此俯首帖耳?聽聞郡主是他從京城買回的,或許他對郡主有養育之恩,但是一個人的忠奸善惡卻不是僅憑養育之恩就能分辨得清的,也許它會蒙蔽你的雙眼,欺騙你的心……」
漠塵不耐煩地擺手,「誰有閒情聽你囉唆?你認識他才幾日?你和他朝夕相處過嗎?我與他在一起近十年了,不需要旁人告訴我他的善惡好壞。你若是還有別的事情就趕快說,若沒有就請走吧。」
歐陽雨軒艱難地思忖很久之後,一咬牙,「好,我答應你!只要他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我保證東遼和我都不會插手。」
漠塵聽到他這句話,從枕頭旁拿過一柄短匕,「你敢和我歃血起誓嗎?」
「歃血起誓?」歐陽雨軒狐疑地望著她,只見她竟然不假思索地用鋒利的刀刃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劃,鮮血立刻滴濺出來。
「你也學我的樣子做,我血與你血相融,就算是盟過誓言了,此後絕不許反悔自己的承諾,否則身邊親人屍骨無存!」
她淒厲的毒誓讓歐陽雨軒都不禁打了個寒噤,但是局勢演變至此,他若不照敞,勢必無法先救拓跋雷。
「好!」他毅然決然的照她的話做了一遍,兩人的鮮血滴在一起。
她偷偷鬆了口氣。
「解毒的方法很簡單,關鍵在宋初顏身上……」她按照福雅教給她的說法詳細解說了一遍。
歐陽雨軒聽完大喜,拱手道:「多謝!」
「你還打算從窗子走嗎?」漠塵見他要走,反手拉開大門,「我送你出去。」
歐陽雨軒詫異地看著她,見她手中舉著燭台不像是在說謊,他本就是個大膽灑脫的人,斟酌了一下便笑道:「那就有勞郡主了。」
漠塵親自將他送出王府,一路上無論碰到哪一路的護衛,都沒有人攔阻盤問。
直到歐陽雨軒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盡頭,燕生忽然從角落裡閃身出來。
「郡主,王爺在等您。」
她無聲地轉身走向福雅所在的地方。
他那裡的窗戶上映著搖曳的燭光,顯然在等候她的到來。
當她走進去的時候,福雅就站在門口,順手接過她手中的燭台,「怎麼不讓下人打燈籠?這燭台上的蠟油最容易燙手……」
他突然頓住,驚詫地瞪著她手臂上新鮮的傷口,厲聲問道:「怎麼回事?難道東遼來的人竟然連一點規矩都不懂?為了逼你說出秘密,甚至不惜武力相向嗎?」
「不,對方很客氣。」漠塵淡淡道:「這道傷是我自己弄出來的。」她隨手用另一隻胳膊的袖子將血痕擦去。
一抬眼,看到福雅的眼中依然有怒氣。
「不要生氣了,他人已經走了,你讓我說的話我也說了,只是我沒有告訴他這些話是你教我的,也許我應該說明白,他們那些人就不會再對你有誤會了。」
「我氣的人是你。」他凝眉將她拉到燭光前,那長長的刀疤更加清晰可見。「為什麼要給自己一刀?你可知道這世上若有任何人這樣傷了你,天涯海角我也不會放過他!但是偏偏傷你的人竟是你自己。」他的右手蓋在那道傷上,「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要給自己這樣一刀?」
「為了……」她舔舔唇,清澈的眸子注視著他,「為了讓他們徹底答應不插手與你有關的事情,我信不過口頭的承諾。」
「傻漠塵,若他們有心騙你,你就是再怎麼逼迫他們,又能怎樣?更何況還傷害自己的身體。」他心疼地舉起她的手臂,在她的傷口處深深一吻。
「這點小傷算不得什麼,比起你的……」她忽然呆住,因為他正在用舌尖為她舔去傷痕邊上的血漬。
這樣的動作,彷彿在許多年前她為他做過。
「漠塵……唉,漠塵……」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後來發現的的確確是他在低喃,像歎息一樣的低語,念著她的名字,敲擊著她的心弦。
「我該拿你怎麼辦?」他繼續自語,唇舌從傷口滑過,似乎並不想要她的答案。
「我……」她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就這樣怔怔地看著他,直到彼此的視線對上,膠著在一起,她無法抑制地用力抱緊他的脖頸,以全部的力氣深深吻著他,唇舌間彷彿可以嘗到一點血腥的味道,不知道是來自於她自己,還是來自於他。
近日,在她的身體內,有一種越來越強的不安主導著她的心緒,她以為這種不安是來自於外界,但現在她卻覺得這不安的來源卻是福雅。
他有什麼變化嗎?他對自己還是一如以往地好,有求必應,百依百順,從未改變。那她又為何而不安呢?或是負罪感還在隱隱作祟,不能真的釋然所致?
「漠塵……你在怕什麼呢?」他感覺到她的身體在抖,「是因為又快到月圓了嗎?」他柔聲道:「熬過這個月圓之夜我就帶你上京,那些曾經輕視你的皇子,以及曾經將我的自尊踐踏過的人,都會仰望著我們的攜手出現,他們會為我們或驚歎、或敬服、或羨慕、或嫉妒、或畏懼……你不期待那一天嗎?」
「只要有你在。」她低低地吸氣,她不在乎別人用什麼樣的眼光看他們,只要有他在,一切都好。
「我當然會在,一直都在你身邊。」他汲取著她身上傳來的幽香,想起今日又秘密收到的趙闡遠關於聯姻的第二封試探信,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