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戀人火辣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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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他眼睛裡回暖的笑,讓她霍地放鬆,搖搖頭,她柔聲道:「既然是你家,帶我去參觀吧!」

  盯著她溫柔的眼睛,孫書雲動了動嘴角,想說什麼,最終卻沒開口,只是牽起她冰冷的手,牢牢握住,穿過後門向花園走去。

  聖郁婕跟著他,手在他掌心漸漸回暖,終於有了真實感,這個她以前無法探究內心的孫書雲,今天終於要將最真實的自己呈現給她,無論這個過去是幸福還是不幸,都是他內心最真實的堆積,她想觸摸的,就是那裡。

  「這裡——」他停住腳步,低聲開口。

  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她看到一張殘破的長椅,椅子的靠背斷了一角,木板上是斑斑雨漬和被腐蝕的痕跡,時間的烙印無所不在。

  他鬆開牽她的手。

  她看到他一手拿著燭台,一手在座椅表面撫著,良久——

  「過來,看這個。」

  他招手,她走過去俯身湊近,在他指尖的指引下,看到斑駁的木板上刻著一小行字,時間雖久,但刻痕依舊清晰,可見當年刻下這些字的人有多用力。

  「錢——世——昌……死不——復生?」

  她驚訝的抬頭看他。

  孫書雲冷笑,目光落在不著天際的遠處,淡淡道:「雖然我媽總說不在意了,但配偶欄上,至死都填著這個名字。」

  聖郁婕屏息。錢世昌是指他的生父,難道說這行字——

  「十幾歲時刻的,已經過去十多年了。」

  他轉身坐在椅子上,拍拍一旁的位置;聖郁婕眉心輕輕糾結,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挨著他坐下,有些小心翼翼的,不想壓到那些字,他的體溫讓她感到些許溫暖。

  「如果他真的死了,或者我們永遠不知道他還活著,或許我們母子倆會更好過。」

  她抬頭看他,燭光隨夜風晃動,他臉上的表情也跟著飄忽不定,似乎穿透時空去了很遠的地方,她悄悄握住他發涼的手。

  「得知他死後的第五年,我和母親的生活已經過得很平淡了,直到有一天,一個自稱律師的人找上門來,他告訴我母親錢世昌這個人還活著,在英國活得好好的,唯一的不同是,他已經不再是她的丈夫,新任錢太太委託他來妥善安置我們。」

  手被他無意識地用力抓住,但聖郁婕只是輕輕咬住嘴唇,不吭聲。他陷在過去,陷在最艱澀的回憶裡,她無力拉他,甚至開始後悔自己任性的撕裂了他的傷口。

  「這裡——就是她所謂的安置,一座教堂,一座空寂的、常常只能聽到風聲的教堂,母親欣然接受,她說因為自己已經不愛那個男人,沒有愛也就沒有恨,所以她甘願在這裡平靜安詳的終老。」但他仍看出母親眼裡不時流露的落寞神情,他不能原諒那個男人。

  「可你呢?」聖郁婕眼裡透著無法想像的擔憂,即使他母親心有不甘又能怎樣,人已經遠在天涯,成為她人夫,所以唯有接受,可他呢?

  「我?我恨他,恨他為家人編織了美夢,最後卻叛逃,恨他已經死了,又何必要復活,恨他連自己來找我們的勇氣都沒有,還讓他的新妻子想辦法安置我們。」孫書雲笑得很空洞、很空虛,見狀,她將他的手握得更緊,即使弄痛了自己也無所謂。

  「恨他恨到常坐在這,聽Pink Floyd The Wall,滿腦子想著要怎樣報復他!」低頭,湊近她被緊張浸染的眸子,他幽幽笑開,淡淡道:「小傻瓜,騙你的。」

  她緊了眉心,盯著他眼中幾乎沒什麼溫度的笑容。

  「結果我什麼也沒能做,按部就班的讀書上學,母親在這裡禱告安養,直到五年後地去世,我被接去英國——」

  「你願意?」她直覺質疑,算算時間,那時他應該也成年了,怎麼會願意再度接受那個男人的恩惠?

  抿起冷笑,他的目光望向在風中飄忽的燭火。

  「以前我恨他,所以我要他送我進最好的設計學院,提供我最好的生活品質,因為這是他欠我的,而我接受了,從此以後各不相欠,我對他已經沒有愛也沒有恨,是陌生人了,這就是為什麼我不想說的原因,因為那個男人已經和我沒關係了。」

  燭光在這一剎那差點被風吹散,只見他伸手擋在蠟燭上方,光亮了,聖郁婕的心也疼了。

  她抓過他的手,一句話不說。最好的證據已寫在他掌心,被灼燒過的疼,不是不恨,而是刻意遺忘,如果非要找證據,他那些顛覆宗教的作品就是最好的說明。

  *** *** ***

  回程的路上,聖郁婕猶豫了一下,突然開口,「書雲,事實上,這次的合展是受人委託的,那批皇家器皿的收藏家指名要和你的作品合展。」

  原本她是刻意隱瞞這一點的,通常藝術家喜歡聽到的是展場想幫他們辦展,如果是被指名合展,大多有兩極化的反應,一是覺得對方看得起,二也有可能自覺屈於下位,所以為避免反彈,她通常是不說的。

  但這次的事她老覺得哪裡怪怪的,其二是他已經對她坦白,她也不想有事瞞他,讓他有心理準備也好。

  孫書雲輕輕揚眉,彷彿在想什麼,片刻後才問:「你見過那個委託人嗎?」

  她搖頭,「都是由邵總出面跟他接洽,我只負責企劃。」現在想想,真的很不對勁,辦的是合展,照理說對方也應該會提出一些想法才是,可卻完全都沒有任何消息。

  「嗯,我知道了。」他沉思了一會,沒再提問,專注的開車。

  看著他的側臉,她忍不住輕歎。「你非得這麼矛盾的折磨自己嗎?」

  「什麼?」孫書雲分神看她,天邊已經隱隱現出魚肚白。

  「沒什麼,說你的作品,說你明明傾注了感情,卻要讓它們像商品一樣賣出去,逼自己不眷戀。」她想說的其實是他對錢世昌的感情,明明在乎卻又逼自己把他當陌生人,不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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