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都覺得難為情,我那個老公實在是太沒定力了,居然被自己的學生勾引……」她恨恨地說,「趁著我不在,他們居然在我家偷情,實在是……」
英臣臉色十分十分地難看,他臉上覆著寒霜,眼睛也迸射出駭人的銳芒,像是能將人徹底地分成兩半似的。
見狀,佐木裕美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著是否要繼續說下去。
須臾,她站了起來,「該說的我都說了,希望你不要覺得我多事,就此告辭。」說罷,她微一欠身,轉身走出了他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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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人老公的小狐狸。
英臣無論如何都無法將這個驚人的頭銜套在沙羅身上,因為她實在不像是那種女孩。
但佐木裕美指證歷歷,又教他不得不懷疑,是不是他對沙羅的瞭解太少,或是他自以為瞭解得夠多。
佐木裕美跟他並沒有特殊的交情,當然也沒有過節,她特地從大阪跑來告訴他這件事,絕不是因為好玩!而且從她的表情及眼神,他可以確定她是認真而嚴肅地在說著這件事。
他看出她眼底的怨恨及不滿,他相信那並不是假的。
十七歲的沙羅……當時的她,真的跟佐木裕美的丈夫,也就是中學教師仁科匡宏有過不倫的關係?
如果有,他們是單純的師生戀?還是各取所需的關係?
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像是被人狠狠從後面踹了一腳,也像是被人朝著胸口重重打了一拳。
他的人生遇到過太多的風風雨雨,大風大浪,但他還是一路堅強地走了過來。因此,他認為自己應該不會被這件事打倒。
但他卻發現,這件事對他造成的打擊及創傷,出乎他意料的大及強烈。
他想那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是真的愛上了她。
雖然他從沒對她說過,但他心知肚明,非常清楚。
「該死……」他濃眉糾皺,神情懊惱而悲憤。
「嘿。」這時,有人開門進來,是立浪。
見他神情陰沉得嚇人,她微微一怔。「怎麼了?」
「沒事。」他冷冷地說。
「聽說佐木裕美來找你,她想做什麼?」立浪問,「是業務上的事嗎?」
「私事。」他說。
「私事?」立浪挑挑眉,「我還真不知道你跟她有『私事』呢。」
他眉心一擰,不悅地抬起眼簾直視著她。
看他的表情,立浪知道自己不該自討沒趣地惹他生氣。話鋒一轉,她問:「你明天開始休假!是嗎?」
「唔。」
蘇菲亞的手術已經成功,雖然後續還需要追蹤及覲察,但他的任務算是圓滿達成了。也因此,印念道武希望他能放自己幾天假,好好跟沙羅相處。
相處?哼,他也希望自己能跟她好好相處,但自從蘇菲亞的手術成功後,她就每天悶悶不樂,甚至刻意對他迴避疏遠,教他如何跟她相處?
人家說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正好是他現在的心情寫照,因為在這時候,他竟意外地知道她十七歲時的秘密。
他在意的不是她的身體曾經屬於另一個男人,而是現在她的心屬於誰。
每個人年輕時難免會行差踏錯,或是做一些蠢事,他不是那麼老古板的人,也見過了太多世面,自然不會在意那種事情。
但一想到她曾經張開雙臂接受某個男人,而如今卻對他悍然拒絕,他就忍不住……
「我待會兒就下班了,要不要去喝杯酒輕鬆一下?」
他微蹙起眉頭看著她,似乎有所遲疑。
「放心,只是喝酒。」她一笑,「我知道你是已婚男人,我保證不會像『上次』那樣,試圖跟你再續前緣,好嗎?」
他看著她,思索了一下。
也許他現在真的需要一點酒精的麻痺,他不能太清醒,因為太清醒,他就會不斷想起沙羅,而當他想起她,他的心就會痛。
他是心臟外科的權威,治好過不少人的心病,但他治不了自己的,他知道……
「好吧。」他說,「待會兒停車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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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十二點多了,沙羅不只一次起身看著床邊的鬧鐘。
她知道他今天很早就沒有班,也知道他從明天開始就「奉命休假」,只需偶爾到醫院去關心一下她媽媽的術後狀況。
他不回來,她應該比較輕鬆安心的,因為那表示她不必面對她無法面對的事情。
但不知為何,當他這麼晚還沒返家,她又不禁開始想著他現在在哪裡,跟誰在一起這樣煩人的問題。
突然,她聽見大門打開,然後再關上的聲音。
她知道他回來了,但……她到底要不要起身?要不要像妻子一樣,替他更衣奉茶,或是放洗澡水……
正想著,她聽見木頭傢俱移位的尖銳聲響——
老天,他在拆房子嗎?她心頭一驚,連忙起身並走出房間。
來到留了兩盞昏黃燈光的客廳,她立刻聞到了酒味。
他去喝酒了?跟誰?又是立浪嗎?他們除了喝酒,還做了什麼?很快地,這樣的想法佔據了她的腦袋。
她走近一看,發現他癱坐在沙發上,而剛才聽到的尖銳聲響,似乎是因為他撞到了沙發旁的小邊桌。
這次,他喝得更多更醉了。
不自覺地,她皺起了眉頭,心裡既懊惱又難過。
就這樣,她沉默地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直到他發現了她——
「是你?」英臣抬起迷濛的眼睛看著穿著睡衣,明顯已上床多時的她。
「你喝了很多?」她問。
他沒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逕自鬆開領帶並取下丟在一旁。
突然,他將兩腳往茶几上一抬。「替我脫鞋。」
她一怔,驚疑地看著他。她驚訝的不是他沒在玄關將鞋脫掉,而是他竟然以命令的語氣要求她這麼做。
一般來說,身為妻子的她為丈夫做這樣的服務也無不可,但他像是主子命令僕人般的語氣,卻讓她很不舒服。
「怎麼?」他看著木木站著的她,唇邊是一抹冷冷的微笑,「你不會連這麼一點點的『義務』都不願意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