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什麼回答……」湛靜的心也跳得好急好快,完全無法掌控,她雙拳掄握在胸口,生怕它躁動的聲音會被尹夜聽見。「我……你……」
「你不用管我怎麼回答,倒是你的答案呢?和我在一起?」尹夜動手輕撫落在她肩頭的細膩直髮,手指挑動著髮絲,纏在指節。
「你、你以為這是在超商選飲料,連考慮都不用考慮就可以給答案嗎?」
「要不要就幾個字,願意就說要,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和我就是情人,不願意就說不要,我不會死纏爛打,也不會無聊的進行報復,你和我就當作沒發生這件事,你當你的木頭班長,我當我品學兼差的壞學生,沒交集也很天經地義,反正你很快就會升到A段班去,以後應該也見不到面,不用覺得尷尬。」尹夜將選擇權交給她,點頭或搖頭,決定他和她未來的相處模式。
「如果我說不願意……你是不是就不會再跟我說半句話?」
她知道他是如何對待他不重視的人,無視、不理會、懶得交際、不想費神多哈啦半個字,這就是尹夜,四個人中最不熱情也最冷漠的尹夜。
「你都決定不給我追了,我幹嘛還跟你說話?浪費我的唇舌也浪費你的時間,不是嗎?」都明說了,他不會死纏爛打,不會利用任何方式打擾她,雖然他會因而覺得失望,但不至於感到天塌下來的絕望,只是心情會惡劣一兩個月以上甚至更久更久……
湛靜咬著唇。她並不希望從此和尹夜都不再見面或講話,卻不知道該不該為了這樣而不假思索地答應和他交往;戀愛不在她國中生涯的規畫裡,她還太年輕,不懂得分辨對尹夜的情緒是屬於什麼,她不討厭他,這是她最能篤定的事情,可是喜歡他嗎……
「我覺得我們還是先來解數學題目比較好。」她想快快轉移話題。
「你嫌我功課太糟,配你很丟臉?」他緊咬著這個話題,不讓她輕易過關。給他一個答案,yes or no,是要宣佈他贏或輸,就給他一刀痛痛快快,不要讓他心裡忐忑,總是時時刻刻在意著她。
「沒有。」她搖頭。
「覺得我沒前途?」
「尹夜同學,我們今天課就先上到這裡吧!」湛靜胡亂收拾課本和講義,連原子筆都來不及塞回筆袋,捉著就要跑,驚慌失措全寫在她臉上,明擺著就是不敢和他共處一室。「再見!」
她逃了,像只從貓爪下逃出生天的老鼠,半步也不停留,尹夜沒有起身阻止她逃離,從敞開的教室門口看著她跑百米的好腳程。
漂亮的小腿,飛揚的百褶裙,鎖住他的目光,直到一個轉角,失去她的蹤影。
「這是拒絕嗎?」他悶悶低喃。
人生第一次的告白,換得她落荒而逃,說不喪氣是騙人的。
尹夜呀尹夜,你失敗了。
是他太猴急了嗎?是他自作多情?嚇到她了嗎?她本來就對他不曾心動?
無論上述理由為何,她給他一個不是「好」的答案。
尹夜靠著椅背,自嘲的笑容,鑲在唇邊。
*** *** ***
尹夜的態度非常明顯有了改變。
與湛靜擦肩而過時,沒有半絲表情,雙眼連一點點不期而遇的交會都未曾落在她的方向。
催收作業時,她親自到他面前向他討,他卻先拿給旁邊的藍冬青,再由藍冬青之手轉給她,在這當中,他連哼一聲也沒有,更別提眼神挪過來。
午休的臨時惡補他也不再出現,讓她一個人在視聽室裡呆坐到上課鈴響,等她急忙忙趕回教室時,就看到尹夜老早已坐在他自己的座位上和藍冬青他們嚼魷魚絲閒聊。
這就是他所謂不當情人就變成陌生人的意思嗎?
他正徹徹底底地告訴她,他的不死纏爛打,就是這種程度,當他要無視於她的存在時,他可以做到讓任何人都看不出來他曾經好急切好期待地噙著笑,詢問她要不要跟他交往,保證他不是個纏人的男朋友,說他會像乖貓不吵不鬧不煩她……
一股涼意,吹涼了她的背脊,彷彿來自於尹夜冰冷看人的視線……不,他已經不願意再看她,那股寒涼,是從她體內竄上來的。
午休的鈴聲響起,湛靜默默拎著飯盒,一手抱著課本及講義,離開教室。
「她又過去視聽室了吧。」藍冬青的話,終於引來尹夜抬眸,他淡淡掃向走廊,沒錯,她去的方向確實是視聽室。
「笨蛋,我們早就不去聽她和另外三隻講廢話,她自己還去得這麼樂?」孟虎啐了聲,扯開第三堂下課就先買好的雞腿飯盒上的橡皮筋,開動了。
「說該要用功讀書的那位迷途羔羊,要不要談談只用功了一天的感想?」藍冬青開口損尹夜,雖然他不清楚尹夜告白的那件事,但隱隱約約感覺到尹夜和木頭班長之間流轉著怪異的氛圍,尹夜的刻意疏遠,木頭班長總是不經意偷偷往後排瞧,看在他眼中更像欲蓋彌彰。
「用功讀書不如認真學賭博。」尹夜扯開一記假笑,實際上他的心情惡劣到完全不想牽動嘴角上揚,但他不想讓兄弟們知道他告白失敗的事,他很介意,當然不會拿出來讓他們當笑話講。
「說得好!說得好!我有帶撲克牌來,吃飽來練習練習,賭下午蹺課去吃牛肉麵由誰付錢!」火燎原從書包倒出一大堆違禁品,撲克牌、骰子、麻將,要什麼有什麼。「老虎,你有帶錢吧?別像上次輸了請我們吃鍋貼,吃完才說身上只有五塊錢。」
孟虎吐掉雞骨頭,還噴了幾粒白飯。「我才不會輸哩!」唱衰他呀,干!
「好呀。」來賭就來賭,他情緒正差,人家說情場失意賭場得意,讓他身體力行來試試這句俗諺是真的還是誆騙小孩子的屁話。
「木頭班長不用管她嗎?」藍冬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