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歹徒還沒有行兇?年輕小醫師等著背部被劃開的劇烈疼痛感,卻遲遲沒有出現,反倒出現了說話聲。
年輕小醫師的腦海頓時閃過一線生機,也許歹徒還可以講道理,說不定只要財物不會傷人。
年輕小醫師提起畢生的勇氣,轉過身面對囂張的歹徒──
咦?不是槍、不是刀、不是黑槍、不是西瓜刀……
歹徒手上沒有新聞報導過的那些駭人凶器,眼前這位看起來英氣勃勃的歹徒,手上只拿著……一張紙?紙?
年輕小醫師錯愕地瞪著那張精美的紙。
「老頭,你要談師生戀我是不反對啦,只要別讓老媽發現就行了。不過,你好歹挑一下貨色嘛,至少也挑個女的說。還是你每天看病人看到瘋了,需要一些特殊的身心調劑?」辛弱水痞痞的說道。
辛弱水又看了下那尊擋在老爸胸前的雕像,說出最後的評語:「還有你外遇的對象未免太過年輕了吧?看起來跟你女兒我差不多年紀,而且感覺有點蠢耶。」
儒雅的中年帥哥笑了笑,對女兒的話不置一詞。他從椅子上站起身,繞到小醫師身前,打算先搶救他憨得很可愛的年輕學生。
「翰宇、翰宇,你還好嗎?」他在年輕小醫師面前揮了揮手。
年輕小醫師恍若未覺,仍舊維持著他那有點呆、有點拙的姿勢。
「老頭,做啥那麼囉唆,我給他一掌就可以巴醒他了。」辛弱水甩了甩手,表示出很樂意日行一善的誠意。
嗟,典型的醫學系學生,各種冷僻的專業書籍讀太多,缺乏與人互動的訓練。簡單來說,就是在那一小片的專業領域是天才,在廣大的普通世界是庸才。眼前這個更誇張,直接是蠢材等級了。
辛弱水活動起筋骨,仔細觀察究竟要朝哪邊打下去才可以打醒這個年輕小醫師,但又不會傷到他的文弱身體。
「水水,好歹這裡是醫院,我們有文明人的作法。」辛仲雨制止女兒熱心助人的動作。
笑話,讓他那頭好壯壯的女兒一掌巴下去,他的學生想不送醫急救都難。雖然這裡已經是醫院了,但是也不需要增加醫療人員的繁重工作量。
「翰宇,現在開始即席考試。精神科裡診斷憂鬱症的病狀總共有哪些?」溫聲提問。
年輕小醫師一聽見考試兩個字,腦袋中的雷達迅速搜尋出答案,立即訓練有素的做出反應:
「第一,病人經常感到心情不快樂。第二,覺得沒有什麼事情好快樂,對事情失去喜樂感或是失去興趣。第三,飲食方面吃太多或是吃太少。第四,睡眠方面睡太多或是睡太少。第五,精神反應較為遲緩,對於責罵或是稱讚都不大有反應。第六,每天都覺得疲倦。第七,認為自己沒有什麼價值,對自己沒信心,對未來沒抱有什麼希望。第八,專心能力下降。第九,會有想自殺的念頭。以上症狀,只要符合其中五點就算是重症病患。」明快又流暢的回答,完全沒有一絲笨拙的跡象。
果然了得,不愧是精神科的權威,解決病情真是快又有效率。辛弱水在心裡喝采著。雖然她覺得她一掌拍下去的效果,也不輸給任何特效藥就是了。
很好,回神了。辛仲雨滿意的一笑,「翰宇,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老師,她是?」年輕小醫師遲疑的指著那位應該凶神惡煞,實際上看起來卻很瀟灑俊美的搶匪。
「她是我女兒,叫辛弱水,也是醫學系的學生。她大你一屆,今年剛畢業。」辛仲雨一貫好風度的為學生解開疑惑。
「辛弱水學姐?」鄭翰宇的眼睛幾乎要從九百度的厚重鏡片後蹦跳而出。她……她是那位……傳說中的……辛弱水學姐?
就算他鎮日埋頭讀書跑醫院,很少參與醫學系繫上的各種活動,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日子,但是他也知道繫上有一個超級風雲人物──辛弱水學姐。
以前他只遠遠望過本尊幾次,從來不曾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這位醫學系的風雲人物。第一次近距離的觀看她本人,竟然就做出天大的糗事……年輕小醫師的臉瞬間爆紅。
看到小醫師的奇怪反應,辛弱水感到新鮮的揚了揚眉。
「老頭,你的品味真的愈來愈奇怪。要不要介紹你幾個年輕貌美的女醫師還是檢驗師?或是你比較喜歡小護士?我認識不少單身的女醫師,年紀二十六歲到三十六歲都有,可以任君挑選,每個人都很有腦袋也很有身材,保證不會言之無物,抱起來也不會不舒服。」為人女兒的她葷素不忌的直言建議。
「水水,我很愛妳媽,沒有外遇,也沒有談過任何一場師生戀。當然,我非常確定我是喜歡女人,不過對像只限我老婆跟我的兩個寶貝女兒。」辛仲雨坐回椅子上,微笑的回答。他知道女兒一向海派隨和的個性,讓她交友廣闊到連醫院掃地的歐巴桑也認識。
「算了,這不是重點。」辛弱水決定忽略有關這位年輕醫師帶來的小插曲。他還小她一屆,現在只是實習醫師而已。
辛弱水略過已經僵硬成紅臉石膏像的學弟,走到老爸光亮的大桌子前,得意洋洋的擲下手中那張紙。
「喏,國考及格證書,今天剛拿到手的醫師執照,還熱燙燙的呢。」辛弱水笑吟吟的伸出手向老爸討另一樣她應得的東西。
辛仲雨慢條斯理的拿起那張他也領過的醫師執照,只不過他是三十年前領的。詳細地閱讀那張紙上的一字一句後,從公事包裡拿出一本存折跟印鑒,遞到女兒伸長的手上。
「水水,恭喜妳正式成為合格的醫師了。」辛仲雨由衷的說道。當年還抱在懷裡的小女娃兒,一眨眼就已經長大了,現在都已經從醫學系畢業,通過國家考試,拿到醫師執照了。身為父親的他,感到非常的欣慰。唉,歲月催人長大,也催人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