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想理她,又幹麼要讓她進來?
正惱著,卻又見他從樓梯轉下,手上拿著版畫,臉色臭得像剛被倒了筆上億的債一樣.
「喏,既然喜歡,乾脆送給你,你覺得怎樣?」東西一給,他轉進了隔開廚房的酒吧,替自己倒了杯酒。
「我……」摸了摸版畫,上頭凹凹凸凸的,閉上眼,似乎能夠在腦海中勾勒出版畫印出的畫像。她張口欲言,然而對上他又冷又冒火的眼,有些話實在很難說出口,咬了咬牙,她豁出去了。「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但我也不是很想看到你,今晚特地過來,是因為你……」
「因為我怎樣?」他眸光如火炬熾燃,拿著酒杯走來。「為什麼不想看到我?我是哪裡得罪你了?嗄!你說啊!」
簡直是快要把他給氣死!
「你沒有得罪我,你……」算了,跟他說這些做什麼?趕緊說完正事才要緊。「我只是要跟你說,你……」
「說什麼?要我別靠近賴咨雲?說你不想看到我跟她太要好?還是你又要該死的恭喜我?!我長這麼大,真他×的沒見過像你這麼欠揍的女人!」她若不是女人,早被他掐死千百回!
幸多樂怒眼瞪去。「是,我知道,我是欠揍,雖說我夢見的還只是不夠完整的片段,但我已經發現我很欠揍了,你可以不用再警告我!」
「夢見?」
「你的前世,我的前世,賴咨雲的前世!」很怪的,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但她沒有證據,所以,現在能做的,只有警告現在的他。
「然後?」他像聽出興味,等著她的下文。
幸多樂單手拿著版畫,而另一隻手則揉著愈來愈抽痛的太陽穴。「怎麼?你想跟我聊前世?」該死的,昨晚想了一夜沒睡,現在腦袋痛得像是要裂開似的。
「你如果想說,我就聽。」
「是嗎?」垂下眸,思忖著該不該說,就怕她現在要說的,也是雜亂無章。
「說啊。」他不耐地催促。
「難道你沒想過,前世之夢像個暗示,在腦中重複播放幾百次,不就日久生情了?」她抱著昏痛的頭,覺得腦袋一片混亂,難將她的想法妥切說出。「就像一隻狗,若會作夢,夢我個千百回,當它見著我時,肯定也會認為我是它的主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聲音怒而低沉。
她在否定他嗎?否定他的感情嗎?!
「我想說的是前世,前世已只是前世!今生再重逢,宇文歡已經不再是宇文歡,幸兒也不會再是幸兒!」她的第六感神准,而她直覺認為賴咨雲有問題。
她今生擁有幸兒的臉,但不代表她一定是幸兒!
到底要她怎麼說,他才會明白她的暗示?不想把話說得太明,是怕他希望落空,從此又要尋尋覓覓,怕他……不,也許是她怕,她怕他誤會她在妒忌,誤會她在挑撥,怕他討厭她!
天下任何人都可以誤解她,但不可以包括他。
齊子胤哪裡明白她心裡在掙扎什麼,他只知道他快要發狂了。
「你給我閉嘴!我不准你否認我們的前世!誰管宇文歡到底還是不是宇文歡,幸兒還是不是幸兒,我要的不是過去的皮相,過往的姓名,而是輪迴不滅的靈魂!」他像只狂獅暴喝。
頓了一會,沉痛地深吸一口氣,他繼續說:「你說,為什麼你會夢見前世?為什麼我會夢見前世?那肯定是一份放不下的感情,告訴自己哪怕是耗盡了來世也要再續情緣,要不,為什麼別人夢不見,就唯獨我們夢得見?」
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宇文歡和幸兒早就湮沒在過往歷史裡,他在乎的,只有一個人——五百年前,五百年後,他擱在心裡的,只有一個人!儘管時空變了,她換了容顏,他也知道她是誰!
我們?他說的我們,是指他和賴咨雲?他們完全沒有她能介入的縫隙?
「所以,你認定賴咨雲就是你要的女人?」糾纏住他記憶的人,是前世的宇文幸,而賴咨雲頂著宇文幸的臉來到今生,也就注定了今生與他相逢?而且,他們手上還纏著他們彼此相認的胎記!
這該死胎記的存在,一再地破滅她的揣測。
難道她的想法真的錯了?但是,胎記可能只是巧合,可能只是……雖說她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她可以確定賴咨雲不是幸兒。
齊子胤沉默不語,眼色隱晦地瞪著她。
「她不對勁!」她突吼。「她的執念太強,整個人有點癲狂。」
話一出口,她便覺得好羞愧。這算什麼?她竟然在攻擊賴咨雲?儘管討厭她,但她怎能在他面前說她不是?
齊子胤黑眸抽緊,目光深沉地看著她。「背負著兩世記憶,正常人都會鏘亂。」
「那你我也不正常了?」
「不,因為我太確定我要追求的究竟是什麼。」他的信念堅定到無人能移,只是偶爾會在夜裡嚇醒或者是哭醒。
「那我呢?」其實有病的是她?太過冷靜,甚至潛修命理,其實是她有病?她若正常,就該像賴咨雲一樣,隨時處在情緒不穩定的狀態下,像是一顆不定時的未爆彈,何時發作也不知?!
「你?應該問你自己吧!為什麼你承載兩世記憶,卻能夠清楚分辨前世今生,為何沒被記憶混淆?你想要追求什麼,要的是什麼?」
「我?」她想追求什麼?老天給她天賦,究竟是要她如何善用?「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暴眸瞇了起來。
「老闆說,總有一天我會知道,但……」
「老闆、老闆!我去你個老闆,你跟他到底是什麼關係啊!叫得那麼親匿,怎麼就沒聽你叫我好聽一點的?」他再也忍不住,跨前一步用力搖晃著她,搖脫了她手上的版畫。
版畫落入地面,啪的一聲,橫切裂成一半。
「啊!版畫!」幸多樂掙脫他,心疼地看著,卻突地瞥見版畫是由兩面上下嵌成,裡頭竟藏了一支銀簪,其身扁平,刻著蓮花圖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