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面互瞪,用眼神指責對方的不是,一面拿起碗和筷子,將粱飯扒進嘴中。
「噗——這是什麼?」兩人幾乎是在吃下第一口,便很有默契的把飯吐出來,同時招來店老闆。
「店家,這飯怎麼這麼甜?」皇甫淵指著碗裡頭的黃色小米飯,他可是比閔斯琳更挑嘴。
「這是蜜飯啊,大夥兒都吃這個。」店老闆奇怪地打量他們,搞不懂他們打哪裡來,怎麼連蜜飯都不懂。
「蜜飯?」兩人同時愣住,店家的意思是說飯裡面加了蜂蜜嗎,還有這等吃法?
「大夥兒都這麼吃,您們有什麼問題嗎?」店老闆不耐煩地在旁等候,斜眼打量他們癡呆的表情,總覺得他們好怪。
「沒、沒問題了,謝謝。」兩人依舊癡呆,眼睛直直地盯著碗裡的飯,一時之間,不曉得要怎麼將它們吞入口,味道真的好奇怪。
這個鬼地方居然連飯都如此詭異,飯搞得這麼甜要怎麼下嚥?做成飯丸子可能還會好吃些。
算了,改吃魚。
兩人不約而同把筷子伸向鯉魚,也一樣挾不下手,在明朝,鯉魚多半是拿來觀賞用的,烹調起來並不好吃。
一邊痛下毒手,一邊向家中水池裡優遊的鯉魚道歉,兩人都不是存心吃它們的祖先,但這個可憐的年代,真的是沒什麼東西好吃,就將就些吧!
兩人勉強扒了幾口蜜飯,吃了幾口教他們良心不安的鯉魚肉,本以為至少酒會好些,卻發現酒淡得跟水沒兩樣,應該就是傳說中的水酒。
這時代要是有人敢自誇千杯不醉,他們肯定卯起來大笑,光酒的純度就差明朝好幾倍,明朝的酒要烈多了。
兩人同時用力放下杯子,打定主意盡快離開這個鬼地方,一刻也不想多待。
「店家,算帳。」閔斯琳遠遠就瞧見店老闆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他們,於是乾脆招來店老闆問清楚,順道付錢。「請問,有什麼不對嗎?不然您怎麼會一直盯著咱們瞧?」
「其實也沒什麼。」店老闆一臉尷尬。「小的只是覺得你們的穿著打扮十分奇特,料子顏色也罕見,有些不太適應而已。」
少有人像他們一樣穿得花花綠綠。就算是貴族,也不若他們的穿著來得精緻華麗。
「客人,你們是異族,還是哪個地方的商賈來長安經商?」店老闆猜了許久還是猜不著,索性直問。
「咱們確實是在經商——」
「這只是人家送給咱們的新婚賀禮,咱們也在懷疑這衣服從哪裡來,式樣顏色挺怪的。」
閔斯琳原想順著店老闆的話往下接,不料皇甫淵比她快一步,硬是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聽得她一陣莫名其妙。
「是吧?我就說是異族的行頭。」那種顏色,那種織法,見都沒見過。
皇甫淵對著店老闆微笑,腳極不安分地踩了閔斯琳一下,要她也跟著陪笑,兩人於是笑得跟白癡一樣。
「如果沒事的話,咱們要回房間休息了。」怕再交談下去會露餡,皇甫淵和閔斯琳及早開溜,免得暴露身份。
「請歇息。」店老闆好奇地盯著他們的背影,總覺得有件事不太對勁,於是又開口叫住他們。
「客人,您們那個地方的男人也不蓄胡的嗎?」
店老闆的叫喊聲簡直比鬼還可怕,使得原本要逃之夭夭的兩人,不得不停下來。
「蓄胡?」他們轉頭僵硬微笑,尤其是皇甫淵,簡直快笑僵了。
「對,蓄胡。」店老闆比比嘴巴周圍說道。「除非是孩童,否則沒有男人不蓄胡。」
舉凡漢朝的男子,幾乎沒有不蓄胡的,和明朝男子除非是上了年紀才蓄胡的習慣,有很大出入。
「呃,沒錯,咱們那個地方的男人不蓄胡、不蓄胡……」皇甫淵只得哈哈笑,企圖矇混過去。
「聽小的一句勸,您若是有心在長安久居,最好也學咱們留鬍子,免得引起非議。」店老闆認真勸誡皇甫淵。
「謝謝店家,我會注意。」皇甫淵承諾他會蓄胡,總算沒枉費店老闆一片心意。
兩人一路戰戰兢兢地回到房間,一關上門,兩人隨即長長吐了一口氣。
累死人……
「你幹嘛不直接跟店家說咱們是商人就好了,還比較好活動!」閔斯琳不明白他為什麼不讓她說實話,他們本來就是商人。
「你別忘了咱們現在身在什麼朝代,漢朝的皇帝可不會太喜歡商人,」抑商重 是漢朝既定的政策,特別是漢武帝對壓抑商人更是不遺餘力,很不幸現在正是漢武帝當政,自然不宜強調他們商人的身份。
閔斯琳頓時啞口無言,就如皇甫淵所言,雖然各朝的統治者普遍都防著商人,但漢武帝卻是其中之最,西漢對商人征的稅甚至加倍。
「所以,咱們還是凡事低調會比較安全點兒,反正咱們很快便會回去,犯不著惹事。」能躲著官府,就躲著官府,千萬別引起注意。
這是個振奮人心的說法,但閔斯琳懷疑事情會有他說的那麼順利,他們連銅鏡的來歷都不清楚,遑論是找到回明朝的方法?
「但是店家說的也不無道理,咱們是該換掉這身衣服和髮型,免得引來更多側目。」間接造成麻煩。
「你還得蓄胡才行。」老實說,她一點兒也不喜歡男人留鬍子,既不清爽又老氣,偏偏這個朝代的男人就愛留。
「知道了。」皇甫淵無奈地點頭。
兩個人總算達成初步共識,不過接下來的共識對他們來說,可能就比較困難點,因為那關係到個人的權利。
「我睡床上,你睡地下。」杵在他們前面的,是最現實的睡覺問題,閔斯琳當然不可能放棄。
「為什麼?」皇甫淵同樣想睡一頓好覺,亦不肯讓步。
「因為我是女的,你又生得人高馬大,屈著身子睡覺對筋骨不好,瞧你今兒個下午不就失枕?不如睡在地上,還比較舒坦些。」
閔斯琳這一番說詞,細聽倒還有幾分道理,漢朝沒有床只有榻,而且每一張榻總長不超過五尺,對於他這個堂堂六尺男兒,的確是一大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