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月夜整個人呆住了,劍就抵在她的脖子上,冰涼的金屬散發著陣陣寒意,只要這劍再遞進幾分,她恐怕就會沒命。
李頭目握著劍,手心冒汗,他在賭,賭自己劍下的這個女人的性命究竟能不能影響眼前猶如魔鬼一樣的男人。
然後,他看到對方蹙起了眉,一步一步的朝著這邊走來。
「放開她。」
看來他賭贏了一半。李頭目繼續喝道:「你停下,要是再往前走一步的話,這女人就會沒命!」即使她是自己的媳婦,眼下為了保命,他也只能這麼做。
御承果然如李頭目所預料的停下了步伐,原本冷然的眸子開始變得灼熱起來。
李頭目暫時鬆了一口氣。「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與我李家寨為敵?」
「找人。」他的視線只盯著赫月夜。第一次,心中突然有了一種不確定的感覺,不能確定她能不能活下來,不能確定她會不會受傷,不能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安然無恙。
而這所有的不確定,都化成了不安,在他的心中來回猛烈衝擊著。
這種前所未有的感覺令他難受得要命!是因為自己在乎她,所以才會不安嗎?因為她是他活了二十三年中,唯一想要得到的人?
「找誰?」李頭目問道。
「她。」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像是要貫穿他全身。
「什麼?!你來這裡,殺了我李家寨這麼多人,就只是為了找這個女人?」李頭目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不光是他,周圍那些尚活著的江湖人士也十分震驚。
御承不語,不過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你知不知道,她已經是我李家的媳婦了!」
「她不是。」他一字一句的道:「她是我的女人,自始至終,她會嫁的人只能是我。」
那種目空一切的氣勢,竟讓李頭目一時被震懾住了。
「那……那你傷了我李家寨那麼多人,打算如何了結?」
「你想怎麼樣?」
李頭目向身旁的手下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掏出一枚藥丸丟到御承的腳邊。
「這是天下至毒——藍絲,只要你吃了它,我自然會放了這女人。」
「天下至毒嗎?」他面無表情的低頭看著那顆藥丸。
「御承,不許吃!」赫月夜心急叫道。
「若是你不吃的話,這女人可就……」李頭目說著,把劍往前遞了些許,霎時之間,她白皙的脖子上出現一道血痕,幾縷血絲順著劍滴落下來。
疼痛的感覺讓赫月夜的眉頭開始打結,不過她卻顧不上這疼痛,只是一個勁兒的對著御承喊著,「喂,你聽到沒有,不許吃那個毒藥!我不許你死,要是你死了的話,我就算得救了也不會開心的!」
「閉嘴!」李頭目惱怒的大喝,手上的勁道又加大了幾分,霎時,赫月夜脖子上的血流得更多了。
血,猩紅的血,流淌在那白皙的頸子上益發明顯,為什麼他從前都不曾注意到血的顏色是這樣的刺目呢?
御承的眼眸只是直直的盯著那片紅色,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流血了,她流血了!即使自己身上沾滿所有人的血,都不會讓他心痛,但是她那幾縷鮮血卻讓他的心痛得要命。
痛不欲生就是這種感覺嗎?他甚至願意拿自己所有的東西去交換她完好如初。
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著,他那雙沾滿了鮮血的手也連帶的顫抖著,失落、難受、痛楚以及無法掌握的不安,所有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胸口的窒悶感越來越強烈。
「哈哈哈,這小子在害怕呢!」
「和剛才簡直判若兩人!」
「殺了那麼多人的人,原來也怕死啊!」
周圍奚落的聲音不斷的響起,但是御承什麼都聽不見,他依舊不停的顫抖著。
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呢?怎會讓他這麼的……無助?!難道這便是——害怕?!
他定定的望著嘴巴仍在一張一闔說著話的赫月夜。因為無法掌握她的安全,所以他害怕了?
御承突然笑了,儘管身子依舊在顫抖,但是嘴角卻勾起了一絲笑意。「我們的賭約結束了,所以我的命,是你的了!」
「你在說什麼啊?御承,你聽清楚了,我不許你吃那毒藥!」赫月夜吼道。
「也只有你會對我用不許這個詞。」他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藥丸,「雖然有些髒,不過也沒其他方法了。」說罷,他一張口,吞下了藥丸。
「你怎麼可以吃呢?!你怎麼可以!」赫月夜瘋狂的呼喊著,眼眶湧出一陣陣熱流。什麼賭約結束了,什麼他的命是她的了,她不要聽這些,她只要他活著!
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令他死亡的原因。
「不要流淚,你的眼淚會讓我心痛,所以我不喜歡看你哭。」他說著,一步一步的朝著她走來。
「你、你怎麼沒死?」李頭目詫異的看著還活得好好的男人。
「藍絲殺不了我的,因為我……」御承語音一頓,趁著李頭目分散注意力的一瞬間,一躍而至他的面前,右手猛地抓住了那抵著赫月夜脖子的劍,用力一折。
「鏘!」
劍斷了,他的右手也被斷劍劃出兩道傷口,血汩汩的流了出來。
「怎……怎麼會?」李頭目只感覺到胸口一痛,低頭一看,一隻修長的左手不知何時已經插進了他的身體。
「因為藍絲,早在我八歲的時候就吃過了。」御承抽回手,冷冷的看著對方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周圍一片嘩然,御承用力的把赫月夜摟進自己的懷裡,低著頭,舔舐她脖子上的血。「月夜……月夜……」
她的眼淚,讓他心痛;她的血,讓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
她的耳邊,聽到的是他的聲音,她的身體,正被摟進一個寬大的懷抱中,而她脖子上的疼痛正在一點一點的減輕。是誰?是誰在做著這些事?
她猛然回過神來,看見御承好端端的站在面前,驚喜的問:「你沒死?你真的沒死?!」她甚至忘了去害怕腳邊正躺著李頭目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