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張關懷的臉孔映入眼簾,可惜沒有他想見的人。
鄢天祐疲憊地閉起眼,終於還是忍不住發問。「奕心呢?」
鄢天祐的聲音雖微弱卻異常清晰,病房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片刻後,鄢薇恩柔聲打破沉默。「她走了。」
閉目的鄢天祐沒有什麼反應,好像早在他預料中般,他微蠕動唇瓣,以幾不可聞拘聲音吐出一句。「很好。」
***
住進武家已經兩個月的時間,丁奕心一邊幫忙看顧侄子小極,一邊在武道館修練,並照顧懷孕的嫂子武靜,偶爾與哥哥丁奕熙把酒談心。
她的生活愜意逍遙,可是人卻明顯消瘦了;人前她總是充滿活力,人後她往往獨自神傷。
「哇!真的會動耶,他正在踢我呢!」丁奕心把頭靠在嫂子的肚皮上,分享一個小生命所帶來的喜悅。
「他很好動的。」深靠在籐椅內,武靜撫著六個月大的肚皮,忍不住有點好奇地問:「奕熙小時候頑皮嗎?」
「不會啊,哥哥一向很有責任感,是個很會照顧妹妹的好哥哥。」對丁奕心來說,哥哥是個富有正義感的英雄,尤其待在兒童之家時,奕熙總是很照顧保護她與妹妹奕茹。
「三歲定八十,難怪他總是一副正經八百、循規蹈矩的模範生模樣。」武靜趁機揶揄丈夫。
「可是面對嫂子你,我覺得哥哥他老是很不正經哦!」丁奕心語帶調侃。
「你在取笑我們嗎?」武靜頓時臉紅,誰教丁奕熙沒半點正經,總在妹子面前表演親熱戲碼。「幸好有你作伴,不然我說不定會患上產前憂鬱症。」
「是你在陪我才是真的,多虧有你與小極逗我開心。」丁奕心知道他們非常擔心她,所以一直找事情給她做,讓她沒有時間胡思亂想。
丁奕心掩飾不了的落寞與抑鬱愁容,令武靜好擔心。「雖然事在人為,但有時緣分是不可強求的,或許你的幸福真的不在他那裡,你不如忘記他吧!」
「如何忘得了呢?」丁奕心苦笑,看著窗外淅瀝的小雨,這種陰霾不晴的蕭颯天氣總教人多愁善感,特別容易感到淒涼孤單。
「我並沒有刻意去記住或思念他,只是心裡已經深深烙下他的身影,記憶不能抹殺,感覺也無法瞬間消除。」
武靜無奈歎一口氣,愛情就是這麼令人又愛又恨、難捨難割,明明相愛的兩人為何硬是要分開?為的還不就是無謂的自尊心與放不下的自卑感!
猶記起丁奕心在兩個月前,突然提著一個大大的行李袋,跑來家裡的那天。她頂著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還故作調皮愉快的聲音。
「不知道你們可否收留我?」
夫婦倆震驚得面面相覷,丁奕熙沒有說什麼,一手接過妹子的手提行李,武靜則摟著丁奕心的肩膀入內。
他們把她安置在空出來的客房,待她整理好行李後,三人在客廳內詳談。
「你為何要離開鄢家,發生了什麼事?」丁奕熙緊繃著臉,心裡已有數。
丁奕心垂下濃密羽睫,藏起心事。「沒什麼,只是我下定決心自立,從今以後我與鄢家再無任何關係。」
「奕心,說真話。」丁奕熙凜然說道,身為兄長,他自信對妹子還算瞭解。
丁奕心艱澀道來:「我與天祐結束了,我對他死心了。」
「怎麼會這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武靜相當驚訝,奕心應該不是會輕言放棄的人。
「姓鄢的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丁奕熙對那個把奕心折騰得半死的懦弱男人從沒好感。
丁奕心下想隱瞞。「他與駱小姐會在年底結婚,但我離開他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去宰了他!」一手用力捶打桌子,丁奕熙彈跳起來,俊容如閻王羅剎。
「不要!哥,你不要去。」丁奕心慌忙攔住他。
「別阻止我,這次無論如何我也要去教訓那個小子。」丁奕熙罕見地展現出衝動魯莽,把平日的冷靜自製全拋到九霄雲外。
「哥,你聽我說,天祐沒有對不起我,他並沒有移情別戀,他是愛我的。」丁奕心揪著丁奕熙的衣襟解釋,她不要哥哥誤解天祐。「正因為他愛我,所以才會與駱小姐結婚,這是令我對他徹底死心的唯一辦法。」
「你這是什麼狗屁道理?」丁奕熙蹙緊濃眉,忍不住衝口而出。「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真的,天祐是愛我的,只是他輸給了自己,敗給了他自卑的心魔,所以他才會膽怯逃避,不敢去愛、不敢去爭取幸福……他自覺配不上我,沒信心可以給我幸福,於是放手讓我走,要我去追求真正的幸福,正因為他深愛我,他才不願意拖累我!」
丁奕心嘶聲喊出心裡話,說出好不容易領悟的道理,鄢天祐是如此的愛她,寧願選擇當壞人,背負無情負心漢的罪名,不惜被千夫所指、家人唾罵,這是他用他的方式在愛她啊!
「過去他一直用他的方式來愛我,今後我也會用我的方式繼續愛他。」
那就是不要給他任何的負擔,悄悄地愛他!
***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一雙美腿踩著白色高跟鞋走出來。
穿著純白套裝的娉婷倩影筆直朝副總裁辦公室前進,佳人還未入內,在門外已聽見震耳欲聾的咆哮怒吼傳出。
「你的腦袋裡裝的是什麼,公司請你來混吃混喝的嗎,這種proposa」也敢拿出來見人,你想貽笑大方,還是丟我們鄢氏的面子?」
營業部的某高級主管如喪家犬般垂頭喪氣,正被怒氣衝天的鄢副總罵個狗血淋頭。
「你到底在幹什麼,魂遊太虛回不來嗎,拿個文件也會弄錯!」毫不留情面、火力十足的槍口,很快對準膽怯地站在旁邊,被臨時派來副總裁辦公室「服役」的助理小姐。
「還有,這是什麼難喝的東西?你連泡杯咖啡這麼簡單的事也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