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不是要來告訴我,自己正是那個典範吧!」同樣對對方壓根兒沒好感,鄢天祐不客氣地禮尚往來。
「一個真正的男人,不是徒有華麗的外表,也不是靠力氣去蠻幹,而是擁有一顆堅強正直的心,以及堅韌不屈的意志,勇於克服困難,守護所愛的人。」丁奕熙鏗鏘有力地一字一句道來。
這根本就是針對他而來的發言,看來這個男人對他的「身體狀況」相當瞭解,被人看穿、摸透的感覺令鄢天祐很不好受,更不想與之糾纏下去。「多謝閣下專程賜教,如果沒有別的事,恕我不奉陪。」
「等等。」瞧他意欲結束談話離去,丁奕熙忙不迭道出來意。「我想要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奕心?」
鄢天祐半瞇眼,饒富興味地上下打量他。「你是以什麼身份提出質問?」
「我是以奕心最親愛的人提出質問。」丁奕熙昂首,回答得理直氣壯。
他那句「最親愛的人」刺痛鄢天祐的耳膜,痛楚直達心脾。「原來是想來替愛人討回公道、出一口氣。」
丁奕熙可不理會他的譏諷,只是執意要聽他親口說明。「如果你真的愛奕心,為什麼要這樣傷她的心,令她痛苦?」
像他這種認真難纏的男人,不是隨便給他一個答案便可以打發掉,鄢天祐知道不能敷衍了事,唯有說真話。
「她離開我這種『不定時炸彈』的身邊,不是會比較幸福嗎?」鄢天祐一派無所謂地聳肩自嘲。
「你以為奕心離開你以後,真能過得幸福嗎?」丁奕熙不會奢求他老老實實回答,不過這個答案尚能令他忍不揮拳的衝動。「我告訴你,奕心每天都以淚洗面,一天比一天消瘦,如果這就是你認為的幸福,那她過得很幸福。」
鄢天祐臉色一沉,想不到會聽到丁奕心的近況,他內心翻湧,無法平靜。「只要給她一點時間,她很快便能忘記我,重新振作起來。」
「你以為累積了二十年的感情,可以輕易地一筆勾消嗎?你猜她需要多少時間來淡忘,二十年?還是四十年?抑或更久?」丁奕熙厲聲指出。
「只要有個愛惜她的好男人出現,根本不用四十年,就算四年也嫌多,說不定只要四個月,她便能完全淡忘。」鄢天祐昧著良心,若無其事地反駁。
「沒錯,可是如何才能找到一個疼愛她的好男人,而且還要能讓她動心並愛上他?」丁奕熙認為這個可能性等於零!「更何況奕心是個癡情又死心眼的女人,你教她要再花上二十年還是四十年,才能展開一段新戀情?」
鄢天祐不為所動。「你無須誇大其詞,打著鑼鼓都找不到的好男人不正站在我面前嗎?你這麼緊張她,別說你一點也不愛她。」
「我當然愛她,所以我才想讓她得到幸福。」丁奕熙知道他不是個三言兩語便能打動的男人,不然奕心也不用吃了那麼多苦頭、受了那麼多委屈。「奕心現在正在我那裡,但她已經決定離開這塊傷心地,短期內都不會回來,如果你還愛著她,便前往武道館找她吧!」
這才是丁奕熙今天前來找鄢天祐的真正目的,他實在不忍心再看著妹子繼續憔悴下去。
「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你這個男人真奇怪,奕心都已經與你在一起,而你又這樣愛她,你還要我去找她幹嘛?」鄢天祐才不相信這個男人能夠愛得如此偉大寬宏,不惜替愛人拉攏舊情人,好讓他們重修舊好?這實在荒謬透頂!
丁奕熙有半秒鐘的錯愕,原來鄢天祐誤會了自己與奕心的關係,這樣是否表示他在介意與吃醋?
他是認為奕心與他在一起會比較幸福,才會突然退出嗎?
「弄錯的人恐怕是你,奕心是我的妹子。」丁奕熙好心為他解惑,這個時候不應該再繼續隱瞞下去。
難以置信!「什麼?」
「奕心是我的親妹妹。」
***
奕心是我的親妹妹!這句話一直徘徊在鄢天祐腦海裡揮之不去!
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鄢家,鄢天祐慣性地來到丁奕心的房間,一股腦兒躺在她的床上閉目休息。
自從奕心搬離開後,他幾乎每天都待在她的房裡過夜,呼吸著她獨有的香氣,感覺她的存在,有時他睡得朦朧之際,更會感覺她彷彿就在自己身邊,從沒離開過他。
這是不是一種病態?這就叫做活該!
誰教人往往要在失去之後才懂得珍惜,才知道什麼叫後悔莫及。
當深愛的人不在身邊,鄢天祐才發覺愛戀有多深,才醒悟思慕有多迫切。
鄢天祐很久沒有過這種空虛孤獨的感覺,就像兒時對生命感到絕望,萌起輕生的念頭,現在的他又再度強烈感覺到那種遺世獨立的無助與失落。
過去一直有奕心相知相惜,替他驅走冰冷森寒、掃除陰霾愁雲,讓他感到溫暖關懷、重拾陽光希望。
有她在身邊,他不再孤單寂寞,總是被她的濃情熱愛給包圍住,原來有一個深愛自己的人在身邊是那麼的幸福!
他的起居飲食無一不是奕心替他張羅,他的喜好習慣她無一不曉,只要他稍微皺一下眉頭或是抬手示意,奕心總能猜到他的想法與心思。
如果不是全心全意愛著他,眼裡心裡都牢牢記住他的一切,是辦不到的。
奕心為他付出的一切,過去他不是沒有體會到,只是沒有像現在這樣來得刻骨銘心。
尤其是最近這兩個月,他就像是缺少了什麼似的,整個人很不對勁,老是感到心煩氣躁。
駱瞳說得一點也沒錯,自從奕心離開後,他事事不順心、不如意,沒任何人與事是他看得順眼的。
那是為什麼呢?他當然知道原因,只是他一直不肯承認面對,不敢正視內心深處的渴求。
儘管每根神經都在發出吶喊、哀號,他也只能強迫自己繼續麻木不仁下去,任由名為「思念」的幼蟲一口一口蠶食他的心,他無視傷口血流不止,直至最後被啃蝕得一片真心也不剩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