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想像中的劇痛,只有心臟跳得莫名厲害。
須臾,她鬆開雙手,怯怯地看了過去——
深色的煞車痕延伸至約莫一百公尺外的柏油路面上,摩托車橫倒在地,一旁有個身影正勉強的要從地上爬起來。
「唔,天啊!」她倒抽氣息,不敢相信對方的上衣竟被擦破了一大塊,手臂沾滿了鮮血……
蘇妍蕾渾身不住的顫抖,唇色瞬間蒼白。
那是個年輕大男孩,他單手取下戴在頭上的全罩式安全帽,銳利的目光旋即毫不遮掩的朝她投射過來,冷得叫人心驚。
他走來了,緩緩的,剛開始的步伐還有點踉蹌,只見他略彎下身去捶了下可能也有傷口的腿,旋即邁開大步朝她走來。
須臾,偌大的陰影整個籠罩住她,蘇妍蕾睜著黑白分明的眼睛,難掩恐懼的望著眼前的男孩。
英挺的濃眉讓他顯得氣勢過人,紛飛狂放的髮型,把他的不羈落拓襯托得份外強烈,他的侵略性似乎太強了。
「我……」她試圖把緊張吞嚥,卻仍說不出完整的話。
「小妹妹,你不知道馬路如虎口嗎?」
什麼小妹妹?他看起來也沒大她多少呀,竟然叫她小妹妹
「我才不是小妹妹,我、我不是故意的……」雖然不滿,可看見他的傷勢,蘇妍蕾很難不歉疚。
男孩彎下身湊近她,「如果你是故意的,我會當你是來尋死。」語氣是完全輕佻的嘲諷。
「我才不是呢!」她擰攏秀眉。
眉梢輕佻,「但是你害慘我了。」男孩咬牙切齒的同時,目光掃向路旁零件散落一地的摩托車,手指還以不容忽視的力道狠狠的彈了彈她光亮飽滿的額頭。
蘇妍蕾別開臉去,避開他還想放肆的手指,捂著頭大叫,「大不了我賠償你的損失。需要多少錢?」
眉心一攏,「你要賠償我的損失?」目光來回的掃了她幾回,輕哂,「嘖,原來是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難怪……」
「難怪什麼?」她不喜歡他話裡的不以為然。
眸光在她臉上定住,傲慢的口吻說道:「憑什麼你說要賠償,我就得全盤接收?」
「要不然你想怎麼樣?」她也不甘示弱的回瞪。
她害他的車摔壞了,所以提供金錢賠償,一切都是很天經地義的事情,如果這樣還不滿意,那還要如何?
男孩忽地勾起頑劣的魅笑,「起碼該讓我選擇賠償的方式吧,像這樣—— 」話落,粗暴的抓扣住她的下顎,強勢的湊上前去,封吻住她傲慢的小嘴。
「唔……」蘇妍蕾震驚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這素昧平生的男孩子,竟然就這樣在大馬路旁不由分說的對她索吻!
該死,那是她的初吻欸!
陽剛的氣息強勢的侵襲,以主導者的姿態徹底攪亂她的呼吸,讓她倍覺受辱,子是他才退開,她的手想也不想的就朝他臉龐揮了一巴掌——
鮮艷的五指印立即在男孩臉上浮現,可他卻不以為意的扯扯嘴角。「這才是我要的賠償,不高興的話,我畢飛平隨時奉陪。」說完,冷著臉轉身離開。
「喂,你別走,誰准你離開了?」蘇妍蕾氣不過的大喊。
可對方甩都不甩,單手拎著安全帽,放任手臂上的傷口淌出鮮血,一旁摔爛的車子他也看都不看一眼,就像要這樣走到天涯也不在乎似的瀟灑,孤寂的背影在蘇妍蕾的眼裡留下深刻畫面。
「畢飛平。」低喃陌生名字的同時,腳邊的護身符攫住她的注意,她把護身符緊扣在掌心,茫然凝望遠去的他。
沒有人知道,那個狂妄的身影深深的震撼了她,如果可以,她也想要學他那樣放肆、囂張一回。
七、八點鐘光景,機場內外還是繁忙熱絡的景象,搭上計程車,蘇妍蕾準備投奔日本友人。
只是低頭在手提包裡翻找半天,終於,她放棄了。
應該先打通電話通知好姐妹奧田的,可是出發前,行動電話已經在她氣憤情緒的唆使下被扔進機場的垃圾桶,現在的她束手無策,只好硬著頭皮直接找上門。
希望待會奧田不會被她的突然到訪嚇壞,蘇妍蕾忍不住抿唇低笑。
奧田是她的大學同學,興許是蘇家的威名在台灣太過響亮,台灣同學總是會用根深蒂固的階級意識來看待她,那樣的同儕友情感覺像是經過刻意算計的,每每讓她很不自在。
反倒是來自日本的奧田,因為不瞭解台灣政商生態,不清楚她的家世背景,僅僅是出子自身喜歡而單純的和她做朋友,和奧田在一起,她可以放下許多偽裝防備,單純的做自己。
畢業後,體貼的奧田在返回日本前曾經留給她一把友誼的鑰匙,好讓她不管任何時候都可以隨時去拜訪她。
「覺得孤單就來找我吧,我會永遠歡迎你。」把鑰匙交給她時,奧田溫柔的這麼說。
回想過去,蘇妍蕾眼睛微微濕潤,只好望著窗外的街景,藉以平靜自己的心情,想到自己遲來的叛逆會有好朋友理解,心裡也踏實許多。
付了車資,她拉著行李,站在一棟傳統日式建築前。
大學二年級的寒假,她苦求了爸媽好久,好不容易才獲准到奧田的日本老家小住幾天。遠離了繁榮、緊張的東京,奧田位於市郊的住家就在小巷弄裡默默展現傳統日本的恬靜。
「燈亮著,奧田應該回來了,待會看我怎麼好好的嚇嚇她。」蘇妍蕾淘氣的思忖。
掏出鑰匙,轉動門把,她躡手躡腳的拎著行李走進屋去,屋裡的格局沒有多大的改變,就跟她當初來訪時差不多。
「奧田,我來了,還不快出來迎接我—— 」她站在客廳裡大聲說話。
半晌——
唔,無人回應?
放下手中的行李,她奇怪的在屋裡來來回回找著,忽地發現,浴室裡傳來嘩啦水聲,她帶著笑意走了過去,曲起手指在門上輕敲。「奧田!奧田!」
裡頭的水聲戛然而止,浴室裡的人卻沒有說話,全然靜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