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台灣來的女孩子竟會這麼「魯」性堅強,都說他才是屋主了,還想要厚顏無恥的留下,畢飛平當機立斷的拎起她擱在一旁的行李箱。「現在,你就可以走了,我非常樂於助人。」全然不理睬她的跳腳嚷嚷,作勢就要把行李往屋外扔去。
「喂,住手,你在做什麼?那是我的行李箱,你不可以把它丟出去,那可是我全部的家當—— 」蘇妍蕾衝上前試圖搶回所有物,誰知這男人骨子裡一點紳士風範也沒有,連拉帶推的,硬是把她推出門外。
「你不能這樣做,這不是一個紳士該有的行為。」
「哈哈,紳士?我畢飛平從來就不知道紳士這兩個字該怎麼寫,我人生最大的樂趣就是永無止境的當野蠻人。」他完全不理會她的鬼吼鬼叫。
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除了工作時他必須對女性展現貼心專業的形象,他在私人時間對扮演紳士沒興趣。
眼見自己就要被掃地出門,蘇妍蕾一不作二不休,整個人媲美無尾熊似的緊緊抱住他——
「我拜託你,請收留我一晚吧!我千里迢迢跑到日本找不到朋友已經很可憐了,現在臨時也不知道該去哪裡投宿,而且我好餓,除了上飛機前吃過東西,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都滴水未進,肚子裡的丁點兒食物早消化光了,我膽子很小的,天黑就會怕,不敢一個人在烏漆抹黑的異鄉行走,求你不要見死不救……」
她拋棄自尊、放軟姿態,卑微誠懇的哀求,就希望眼前的男人能夠善心大發,要不然在日本的第一晚,她恐怕就得淒涼的露宿街頭了。
「拜託你,大發慈悲,一晚就好。」
眼前的人兒緊咬唇瓣,欲語還休,尤其是在那雙眸子裡,畢飛平看見了一個異鄉人的不安恐懼,這讓他回想起當初孤身來到日本時的茫然無措。
心好像被什麼不知名的情緒痛擊了一拳,他對自己的無情感到失望,對她的委屈感到不捨。
「就念在我們是同鄉的份上,幫我一晚好不好?我保證絕對不打擾你,只要讓我在屋裡的某個角落待一晚就好,隔天就走,我一定離開。」見他似乎有些動搖,蘇妍蕾打鐵趁熱的懇求。
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抉擇,明明打從心裡討厭這種麻煩事,可是又忍不住對眼前苦苦哀求的女人心軟動搖。
「看在我也是台灣人的份上,幫幫我這個同鄉吧,拜託你,台灣的女孩子絕對是有恩報恩,我會感激你的。」她再接再厲的說。
來了來了,果然開始攀親帶故了起來,說不定待會可能連祖宗十八代都會被拿來大串聯,他對那種黏呼呼的關係最深惡痛覺了!
只見他突然冷冷一笑,表情陰惻,「真不巧,我畢飛平最喜歡凌虐同鄉人,尤其是台灣來的女人。」使勁推出,然後一記勾腳,砰——
大門硬生生的就在蘇妍蕾面前關上。
她愣了幾秒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會功敗垂成,她明明看見他眼裡的心軟,怎麼情況竟然會急轉直下?
回過神來,蘇妍蕾第一時間撲在門上尖叫,「喂,你不能這樣,我也是有鑰匙的,那是奧田的房子,而我是奧田最要好的朋友,你不能這樣對我!」
窗戶刷的拉開,他探出頭回吼,「為什麼不能?我是現任屋主,想要怎麼做自然是我來做主,你如果真是你朋友最要好的朋友,就不應該對她的去向一無所知,還是說你們的友誼只是你單方面的一相情願?」殘忍的拋出一枚震撼彈後,窗戶再度被絕情的關上。
蘇妍蕾一愕,伶牙俐齒全部停擺。
是啊,他說的沒錯,如果她們是很要好的朋友,為什麼奧田沒有跟她提過離開的事情?難道,這一切真的只是她自己的一相情願?
幾個小時前,她還自信滿滿的跳上飛機,幾個小時後,她挫敗得就像一隻喪家犬,只能蹲坐在曾經熟悉的房子前兀自苦思。
突然,肚子傳來咕咕聲響。
她更沮喪了,因為難受的不僅是心情,還有她飢腸轆轆的肚子。
屋裡的畢飛平把無端闖入的傢伙掃地出門後,順手撈過下班回家時在便利商店買來的便當,大口大口的嗑了起來,沒多久,一個便當馬上朝天見底,接著,他躺臥在沙發上,打開遙控器把電視機的音量開到最大。
原以為用這樣的喧鬧就可以驅走心裡被無端闖入的騷亂,可是當他雙眼專注的看著螢光幕上搞笑藝人的表演時,往常那個笑得狂放的自己,今天竟然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一雙冷著薄霧的眸子時不時的就會闖進他心裡,踩亂他的思緒,踐踏他的愉快心情,他幾度把眼睛望向窗外,卻又抗拒的不願承認心裡的在意,只得被自由意志的兩端拉扯得發痛。
門外的叫囂聲沉寂許久,他想她早該離開了,便告訴自己,接下的舉動純粹只是想要確認這一點而已。
說服自己後,他揭開窗簾的一角往外窺探。
只見那女人蜷縮在階梯上,套裝下的纖瘦肩膀往兩邊低垂,模樣看來落魄又無助,就算是路上的流浪貓都比她精神許多,剎那間,畢飛平心裡苦撐的強硬當場就被那抹無助的身影打得支離破碎。
「還不走嗎?時間那麼晚了,難道她一個女孩子一點都不擔心治安問題?就算她對日本的治安再有信心,也犯不著用自身的安危去體驗,真是個沒救的笨蛋!」他懊惱的咒罵幾聲,回到沙發上苦撐幾分鐘,終於,忍無可忍,三兩步走到大門口,拉開大門,扯開喉嚨。「你是白癡啊!又不是流浪狗,幹麼縮在那裡不肯走?」
「……我、我沒地方可以去。」蘇妍蕾委屈的說,皺成一團的小臉比流浪小動物還可憐,說著說著,眼裡的濕潤還有逐漸擴大的趨勢。
好吧,他投降!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