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天才剛亮,他便衝上樓去敲門,想確認心心的安危。打算門再不開的話,就要去找鎖匠。可意外的是,還沒敲門,門便開了。
已梳洗過,一身神清氣爽的年輕女子先一步打開了房門。
一見到她,連日的擔心和累積的怒氣全化成了春水。他連忙抱住她,檢查她全身上下,確認安好無恙。
「你沒事吧?」這三天,她在祖母房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心心卻笑著吻了吻他,將他不開心的嘴角吻開。「沒事啊,不是一直跟你說不用擔心嗎?」
若石雙眉深鎖。直到房間裡另一個人走了出來,正是始作俑者。
「他把我當成了綁匪兼劊子手,哪裡還聽得進你的話!」正是韓老夫人。
若石下意識緊握住心心的手。「祖母,你在做什麼?為什麼要把心心關起來?」
老人今天穿著一襲銀色的絲質禮服,一頭銀髮挽成高貴的髮髻,像個法國貴族,看起來一點都不可親,甚至還有些冷漠。
面對孫子的質疑,她揚起下巴高傲地問:「歐陽小姐,我有把你關起來嗎?」
心心搖頭。「沒有。」
「心?」若石訝異地看著心愛的她。明明就有的事,她為什麼要說沒有?
「還懷疑嗎?」老人幾乎是用鼻子在說話。她睥睨著比她高大的孫兒,氣勢不輸給一國的皇后。「如果你連自己選擇的對象都信不過,那你有什麼資格娶她?」
若石一時啞口無言。的確,心心不說謊的。
「你要娶她的,是吧?」老人詢問。
總算來了,若石預期著會掀起的革命。他緊握著心心遞來的手,堅定地道:「是的,我要娶她。」
「是因為她給你一種家庭的幻覺,像是你一直在找的那種不存在的家庭溫暖,所以你才要娶她?」老人又問。
「不是。」若石斬釘截鐵地說。即使在眾人眼中看來,也許他確實是貪戀心心所能提供的家庭溫暖,但真正的理由卻剛好相反。「是因為我愛上了她,所以才想由她身上得到那份並不虛幻、也不虛假的溫暖。因為那確實存在。」
心心回以他燦爛一笑,彷彿早已知道他的答案。
「她窮得要命。」老人挑剔。
「在金錢上,也許她的存款不比我多,可是她擁有的愛卻遠勝於我。」
「不。」心心抬頭。她看著若石疑惑的眼神說:「我可能沒有很多存款,但是我能付出的愛也未必比你還多。若石,我可以感受得到你對我的付出、對小凱的付出、對朋友們的付出,永遠別懷疑你愛人的能力,在感情上,你一直都很慷慨。而我覺得這種事情其實是互相的。」
若石差一點無法呼吸。儘管已經與心心如此地親近,可當她一心一意看著從來沒有人這麼看待過的他時,他仍然忍不住覺得一陣戰慄。那是心動的戰慄。
老人哼聲:「你現在當然可以這麼天真地想,可是假使有一天公司發生了財務上的危機,她可沒有辦法拿錢資助你。」就現實面來考量,絕對是必要的。
「就這一點來看,我確實沒有辦法提供援助。」心心坦承地說。
「那我只好更謹慎穩健地經營磐石,不是嗎?」若石說。「磐石對於高風險的投資都會審慎評估,所有的財務計畫都經過周延的規畫才會執行。這幾年來磐石的獲利都以數倍計算。而即使真有一天,公司垮了,那也只是證明我管理不善,我會重新轉換跑道。有心心在身邊,我相信我可以重新站起來。」
心心的回應是將手用力回握他的。她認識他的時候,並不知道他的財務背景。就算若石兩手空空向她求婚,她也會答應,因為若石不是那種會放任家人挨餓的男人。更何況她有手有腳,就算他真的很窮,她也會養他。
「她學歷很低。」老人繼續挑剔。看來這三天都是在審問心心的背景。
若石毫不膽怯地說:「擁有高學歷,並不一定就是幸福的保證。我認識的歐陽心心,是一個懂得付出而不求回報,甚至願意傾盡所有去幫助他人的人。更何況她比我見過的許多人都來得細心、聰明,只要她想學的東西,沒有一樣是她學不會的。」他和心心並未因為背景懸殊,而有觀念上的隔閡。他們將會一起成長!
這一次,心心沒有開口介入祖孫兩人的對話,她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
「她沒有良好的家世。高貴的血統是很重要的!」老人近乎吹毛求疵。
若石耐心解釋:「那要看『高貴』這兩個字是怎麼定義的?也許心心她沒有『名門』這兩個字來掛牌保證,可是她善良可愛。她願意弄髒手去做一些號稱『高貴』的人不屑做的事,並不代表她就低賤。在我看來,『高貴』的定義甚至正好相反。」
「……我從來沒有看過你這麼護衛一個人。」老人沉著地說。
若石搖頭笑道:「那是因為我從來沒有真正去愛過一個人,我總是怕受傷害,是心心,還有小凱……」他轉頭找尋她的身影,笑得好燦爛。「是你跟小凱教會我這件事。」
心心有點驚訝。「我以為我比你還怕受傷。」
「確實是。」若石說:「可是你把小凱教得很好,而小凱又教會了我。發現你比我怕受傷害時,我就知道,如果我不比你主動的話,你不會走向我。而我早已不能沒有你……」
「真感人,我快吐了。」老人面無表情地說。
心心紅著臉,轉過頭說:「不,你沒有。快把你的條件說出來吧,到底要怎樣,你才願意接受你口中這個又貧窮、學歷又低、出身又不高貴的孫媳婦?」
有一點怪。若石眨了眨眼,看著兩個女人的互動。可一時間又看不出什麼端倪,只好靜觀其變。
只見老人鼻尖朝天似地說:「也沒什麼特別要求,畢竟我這個孫子一向不把我的話當作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