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高興。」
說完,她邁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不請我進去坐?堂他在她身後問道。
石靖軒則是自顧自地走進了辦公室裡,不搭理他。
不過,這一次她沒有將門帶上,而是任由門扉敞開著。
這讓林時碩忍不住低下頭,露出了微笑──而且跟上前去。
***
他很安分。
靜靜地坐在沙發上,翻著財經雜誌。
但安靜並不代表就能讓石靖軒不分心。
裝潢典雅的空間裡一點聲音也沒有,偶爾傳來指尖敲擊鍵盤的聲響,或者是紙張相互摩擦的嘶嘶聲。
林時碩又翻了兩頁。
「夠了。」石靖軒忽然收起手,交叉在胸前,瞪著他看。「你在這裡我沒辦法做事。」
聞聲,他將雜誌放低了些,視線越了過去。
「需要我幫你做嗎?」他問得無比認真。
「你少跟我開這種無聊的玩笑。」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難道你聽不出來這是在『送客』?」
林時碩靜了靜,道:「上次那件洋裝還喜歡嗎?」
「你……」見他不偏不倚一腳踩在地雷上,擺明就是想引爆它。「你一定是計畫在今年年底之前把我氣死,不然就是非得把我氣到中風你才甘願!」
她甩頭,走到門邊,一副「你給我滾」的姿態。
見她仍然是那種應付仇敵的模樣,林時碩的心裡頓時五味雜陳。
他考慮了幾秒,由沙發上站起,將雜誌擺回了架上,走到她身邊。
「那張紙條呢?」
他低頭,凝視著對方。「如果太陽沒有從西邊出來的話,應該是被你撕掉了吧?」
石靖軒揚起冷笑,隨即又板起臉孔。「既然你很清楚結果是什麼,那就請你不要再做一些幼稚的事。例如現在。」
「幼稚?」林時碩皺了眉頭,臉上努力保持著微笑。「我吻你的事叫作『幼稚』?」
「別把那件事情掛在嘴邊!」
她毫不客氣地打斷對方的話。「做事毫不經過思考,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這不叫『幼稚』嗎?」
「啊,原來這就是你的定義。」
他哈哈笑了一聲。「那麼,經過深思熟慮,找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後再動手去做,這就是『成熟』?」
「你只是在挑語病,一點意義也沒有。」她別過頭去,不想正面回答。
「那你挑我毛病就有意義了?」
「你真無聊。」
石靖軒吁了一口氣,再次抬頭看著他。「嫌我挑你毛病,你何必來這裡自討苦吃?」
雖然明知道跟這傢伙爭辯一點好處也沒有,但她就是無法自制。
只要一對上他,她就毫無理性可言。
她剛才其實可以用一通電話就讓警衛把他趕出去,也或者可以甩上門請他吃閉門羹。
但是她沒有。
為什麼她沒有?她自己也不明白。
林時碩靜靜地凝視著她,無力感浮上心頭。
他或許可以套用以往的經驗,好言好語地來應付這個女人,暫且不論是否可以減低戰火底下的傷亡率,而是他根本就做不到。
他無法對著她的臉說出「好好,別生氣了,下次帶你去哪裡玩」,或是什麼「這個星期日我一定會好好補償你」這種比廢話還不如的東西。
這個女人不同。
「你……發呆發夠了沒?」
石靖軒出聲喚醒他,目光不自覺地移向它處。「我還有很多工作,不希望我叫人來把你架出去的話,請你自己看著辦。」
當然,「很多工作」是借口,其實她二十分鐘就可以搞定。
「發夠了。」
林時碩抿抿下唇,向門外跨了幾步。
「還有……」他忽然停下腳步,回頭。
「又有什麼事?」石靖軒露出疲憊的神情。
「來這裡的路上,經過一家還算滿有名的蛋糕店,我有順便帶了一些小點心過來給你。」
他指了指電梯前的櫃檯。「就放在那張桌上,你餓了的話,多少吃一迪一吧。」
說完,他轉身就往電梯的方向走去。電梯一直都停留在這一層,他不需要多餘的等待,就可以滾離她的視線。
石靖軒則是站在辦公室門邊,怔怔的回不了神。
她不確定剛才是不是聽錯了什麼。是因為她氣過頭,所以產生了莫名其妙的幻聽或是幻覺?
愣了好一會兒,她才提步走向櫃檯。
鞋跟踩在冷硬大理石上的聲響,在這個空間裡忽然顯得空洞單薄。
果然,不是幻覺,也不是幻聽。
那兒擺放著一隻包裝精緻的紙盒子……
不對,那傢伙不可能這麼好心,一定又是另一樁整她的戲碼。
想到這裡,她哼笑了一聲,伸手打開了那只盒子。
裡頭擺著三個小蛋糕,分別是巧克力、水果口味,另一個……她看不出來是什麼。
石靖軒不自覺地深吸一口氣,好像剛才的怒火才是幻覺似的。
她忍不住去回想著:晚餐吃過了嗎?
好像還沒。工作一忙就被她給忘了。
她伸出手,以指拭了一團巧克力奶油含在嘴裡溶化,確定了這不是整她的戲碼,而是真真實實的巧克力蛋糕。
……雖然她還沒有辦法確定這蛋糕有沒有被下藥就是了。
忽然,她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頓時之間,她好想就這麼熄燈回家,管它什麼重要的工作。
但是,那只是想想而已。
她迅速抽來一張面紙擦乾淨了指頭,再次走回辦公室裡。她還有未完成的工作要做,絕對不會為了短暫的念頭就耽擱一切。
坐回了辨公桌前,石靖軒重新振作精神。
味蕾上依然有巧克力的香甜。
第五章
「媽?」
一走下樓就見歐陽麗坐在客廳裡,石靖軒不禁露出驚愕的神情。「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昨天半夜。」她冷冷地回了一句。
刻薄的唇瓣幾乎沒有明顯的開合。
「那怎麼不多睡一點?」
石靖軒在她對面坐了下來,看著那張即使是上了年紀、卻仍然不失韻味的臉孔。「還是一大早又有事要忙?」
歐陽麗這回連話也不吭,只是輕輕抬起頭,瞥了石靖軒一眼。
「最近那幾件訂單是怎麼回事?」久久,她才開口問出,同時伸手拿來瓷杯啜了口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