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逍朝她一睨,那文靜柔弱的模樣,讓他心頭沒來由地升起一股煩躁。這五年來,他的心口被猜疑和憤怒填滿,壓根兒忘了她的存在。
「為什麼不回朱家?」他沒想到她居然還留著,有她跟在身旁,是種阻礙。
這句話,一點也不像稱讚,反而像是在指責。朱履月臉色發白,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
「女子要遵守三從四德,既然已經過門,我就不是朱家的人了。」她強定心神,握拳支撐自己說完這些話。
「這五年來,你一直住在主屋?」沒對她的回答給予評論,閻逍冒出一句。
朱履月遲疑了下,輕輕點頭。徐掌櫃的叮嚀言猶在耳,更何況,她也不是那種會在背後搬弄是非的人。都過去了,她也就不介意了。
她沒發現,她的回答讓閻逍的眸色沉凝了些。
「閻逸也住在主屋?」他又問,原就淡漠的語調變得更加冷冽。
「嗯。」朱履月不疑有他,直接點頭,卻突然掩唇,偷偷瞧他一眼。槽了,他應該不會問她閻逸住哪間房吧?這些年她完全沒踏進主屋,根本不曉得他住哪兒。
心虛的神態看在他的眼裡,成了另一種涵義。閻逍下顎繃緊,不知該為她的愚蠢失言感到嗤笑,還是該為謠言獲得證實感到憤怒。
她的外表,除了增添成熟,氣質一如當年清靈,然而,真實的她,卻是做出苟且之事。這世上,有多少人、多少事是可以相信的?
就如同當年的他,以為自己幸福圓滿,掌握了所有,結果卻是有人在背後設計,將他拉入永劫不復的萬丈深淵。上天垂憐,他爬出來了,這慘痛的教訓教會了他,永遠別輕易相信事情的表象!
他的沉默不語,讓朱履月掌心指尖整個發冷。徐掌櫃帶她過來前,還特地找來婢女幫她梳妝換衣,他應該不會發現的。想起自己變得粗糙的手,她悄悄縮握成拳,隱於袖下。
突然,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朱履月抬頭,眼前空無一人的情景讓她驚訝地睜大了眸子,看看敞開的門,再看向他剛剛坐的位置,半晌反應不過來。
他……離開了?什麼話也沒說就這麼丟下她?
朱履月咬唇,複雜的情緒盈滿胸口。為什麼見了他,她卻比聽到他回來的消息時,感覺更不開心了呢?
他的笑容哪裡去了?他的溫和哪裡去了?為什麼經過五年的時間,他再回來這裡,竟變成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她怕他,以前的他讓她覺得害羞,現在的他,卻讓她覺得好害怕……
億起晚上必須和他同榻共枕,她閉起了眼,羽睫因害怕而微微輕顫。
她不該這麼想,但她……忍不住希望……他沒回來……她用力咬唇,咬得發疼,不讓那醜惡的念頭浮上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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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閻逸一回到寢房,立刻抱頭驚慌來回踱步。「你不是說萬無一失的嗎?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
「我怎麼知道?」徐士維厲聲吼回,氣焰高張的強悍姿態,完全沒有一名掌櫃在主子面前應有的卑躬。「都是你!要是當初你聽我的話殺了他,會有這種紕漏出現嗎?婦人之仁,被你害死了!」
「他是我堂哥,殺了他,我死去的伯父一定不會放我干休的……」閻逸為難地擰眉,過去握住他的手。「士維……現在怎麼辦?」
「干我什麼事?」徐士維用力甩開他的手,生氣地扭過身子。
「別生氣了嘛……」閻逸鍥而不捨地攬住他的肩,柔聲細語,像在哄著鬧彆扭的情人。「我也是因為想給你過好日子,才搶下當家這個位置,你要是不理我,我做的這事不就都白費了?」
徐士維怒瞪著他,心裡幾經衡量,勉強抑下怒氣。閻逸是個無用的廢人,要不是有他在旁邊教,可能連野心這兩個字怎麼寫都不曉得。
原以為巴上他,可以得到一生榮華富貴,沒想到再嚴密的計劃竟然有了漏洞。早知道就瞞著他,暗中弄死閻逍算了!
「總之,我會先派人去探探消息,他們收了那麼多銀兩,不該還讓人跑回來。」徐士維歎氣,像個小女人似地靠在他的肩頭。
見他沒那麼生氣,閻逸咧了嘴笑。「幸好他什麼都忘了,搞不好他連怎麼管閻記都忘了,我們其實可以不用那麼擔心。」
「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假裝的?」徐士維抬頭瞪他,一把火又上來了。「什麼事都忘了,就只記得自己是當家,記得怎麼找回京城?我才不相信有這麼簡單的事!」那男人的眼,讓他渾身發毛,他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順利。
「他不會知道是誰害他的吧?」想到做過的壞事可能會被發現,閻逸又嚇得跳腳。「怎麼辦?怎麼辦!」
「冷靜點!」徐士維氣得大罵。「姑且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反正我們就先靜觀其變,看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最重要的是,我們都不能自己露了馬腳!」
「好啦……」閻逸可憐兮兮地應道,拉住他的袖子。「我搬回去之後,就不能再每天和你在一起,不然你跟我一起回我家好了……」
之前他藉由公事的名義,把徐士維叫來主宅住,現在當家換人,想到和士維朝夕相處的人換成了閻逍,他好嘔。
「你是想搞得人盡皆知不成?」徐士維怒道,見他不悅板起臉,怕壞事,只好耐著性子安撫他。「為了我們的將來,忍著點,先避避風頭,我們能讓他消失五年,當然也能再讓他消失一輩子。」
怕這一搬離,兩人相處的機會少之又少,閻逸手朝他攬去。「趁這機會,再讓我和你溫存一次……」
「逸兒,」突然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他們。「整理得怎麼樣了?」
「真是殺風景!」閻逸低聲啐道。從小爹就疼閻逍,對他只有批評和責罵,他都不禁要懷疑誰才是他的親生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