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照著這情勢走下去,是不是會有更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呢?
心緒一轉,鳳月靡心情不禁開朗了些,可是又不敢露出太多的表情,反而將頭垂得更低,轉身繼續扮可憐。
「既然你這麼討厭我,我也不想繼續惹你討厭,成親一事就此作罷,明日起我再也不會來找你,不過今日你能不能別再對我冷言冷語,試著將我當作朋友,別拒我於千里之外?」
他竟然讓她變得如此卑微?
看著那隱含著哀傷、祈求的秀眸,封恕覺得自己就快因心痛而無法呼吸了。
其實她說的一點都沒錯,身份確實只是他的一個借口,為的就是掩飾他心中的脆弱。
從頭到尾,他根本就不曾在乎過身份,他在乎的是自己的能力!
以往,她在洛月國過的是錦衣玉食、千人服侍的生活,倘若她真的委身於他,他根本無法保證自己是否能夠給她同等的生活環境。
既然對她動了情,他又怎麼可能不想擁有她?
只是天馳國畢竟不比洛月國富庶,既沒山珍海味,也沒有金銀財寶,可只要她留在宮中當公主,便可高枕無憂的過一輩子,比起委身於他,跟著他吃苦一輩子好過太多了。
「好不好?」見他許久不說話,鳳月靡以為自己是哪裡露出了破綻,於是立刻伸手偷捏自己一把,好讓自己的雙眼能擠出一些淚光,強化可憐的姿態。
看著那泫然欲泣的小臉,封恕心更疼了,可他卻認為這是再好不過的辦法,高貴的她應當過著更好的生活才是。
「好。」點頭,他同意了她的條件。
「謝謝你。」她喜悅又哀傷的朝他綻放了朵微笑,然而就在此時,遠處的草地上忽然傳來一連串激躁暴烈的嘶鳴。
轉首,鳳月靡看到一匹駿逸出眾、毛色黑亮、眼神桀驁的黑馬被人綁在木樁上。
也許是厭惡脖子上的粗糙麻繩,或是憎恨自己的自由被人捆綁,那匹黑馬暴躁的不斷抬腳甩頭,彷彿想要藉此將脖子上的粗糙麻繩給扯斷,可是無論它如何掙扎,脖子上的麻繩依舊將它困在木樁邊。
眼見此招無效,它立刻換了個方法,只見他四肢微曲,然後用身子的重量開始往後拔河。一邊後退,它一邊噴氣瞪著眼前套在木樁的麻繩,充滿靈性的黑眸裡閃爍著絕不屈服的高傲。
看著黑馬,鳳月靡雙眼一溜,忽然想到了一個好點子……
「那是昨日捉回的野馬,體態健美,不過性子非常躁烈,所以將它綁在木樁上消磨野性。」順著她的視線,他替她解釋。
「我想看它。」
他蹙起眉頭。「危險。」
「我不會太靠近它的。」
「可是……」
「它有麻繩綁著,不會有事的。」
語畢,不理會他還想說些什麼,她撩起裙擺就往那匹黑馬衝去,直到兩者之間剩下五尺的距離才停步下來。
而遠方的封恕見她終於停下腳步,這才鬆了口氣,不過雖是如此,他的眼神始終無法自她身上移開。
她的性子天真又莽撞,這麼靠近馬兒教他如何不為她擔心?
感情不停地催促著他快到她的身邊保護她,理智卻偏偏讓他無法這麼做。
因為愛她,所以他更不能靠近她;為了她好,他該親手斬斷這段情絲,與她保持距離才是,寧願自己難受,也不能讓她堂堂一個天女跟著他吃苦一輩子。
他畢竟不是最適合她的對象啊……
「被綁著很不舒服吧?」彷彿知道封恕正注視著自己,她故作自然的背過身,小小聲的對著黑馬開始說話。
「嘶嘶!」黑馬充滿敵意的瞪著鳳月靡。
「不過你放心,你一定會得到自由的,因為……」
就在一抹神秘的笑弧自粉唇邊一閃而逝的同時,草原上忽然刮起一道詭異的強風。
強風來得又急又猛,幾乎是在瞬間就將青色的草地給捲入一片混亂之中。
黃土草末全被捲入空中旋轉飛揚,遮蔽了封恕的視線,齊置的馬具被強風吹得鏗鏗鏘鏘作響,阻礙了封恕的聽覺;在這片混亂之中,他只聽見被綁在木樁上的黑馬驚駭的連連昂首嘶鳴,而它兩對有力的四肢更是暴烈的在地上用力踩踏,彷彿像是在嚇阻敵人入侵,或是……
想起起風前鳳月靡人就站在黑馬身前,封恕鎮定的心跳瞬間凍結了。
「公主!」
風馳電掣間,他縱身一躍,瞬間化作一道雷電朝鳳月靡適才的方向奔馳而去。
他不顧強風打在臉上是多麼疼痛,黃上草末戳刺眼睛會不會令他失明,他只是不斷的往前急奔。
明明不到百尺的距離,他卻覺得自己彷彿花了太多的時間;明明腦海裡那背對著他離去的背影還是那麼的清晰,他卻覺得自己似乎就要失去那纖細的背影。
混亂之中,他看不見她的身影,聽不到她的聲音,在這混亂的世界裡,他竟然將最珍貴的寶物給弄丟了!
她到底在哪裡?
她還好嗎?有沒有受傷?害怕嗎?
為什麼方纔他不阻止她?
為什麼他會愚蠢的想要與她保持距離?
為什麼他的動作不能再快一點,眼力不能再好一點?
心,就要被滿滿的懊悔與自責給衝破,站在鳳月靡適才的位置,他心神欲裂的到處尋找那前一刻還對著他微笑的人兒。
強風依舊咆哮,黃土依舊飛揚,最後,他終於發現那側臥在地上、彷彿失去生命的雪白人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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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鳳公主遭馬踹傷一事如火如荼的傳開了。
聽說天鳳公主雖然只是輕傷,但因驚嚇過度整整昏迷了一日一夜,直到今日才清醒。
聽說事發當時封大人也在場,因自責自己沒能保護好公主,所以主動向王請命接受懲罰,不過王不但沒責怪他,還原諒了他。
聽說封大人抱著昏迷的天鳳公主來到御醫院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既狂亂又脆弱,害御醫以為是遇到了什麼失心瘋的患者,嚇得差點大喊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