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雖然火大,她卻找不出任何話來反駁,只因她也不確定自己方纔所見的是真實的還是幻覺,而且,被他這麼一說,她竟然突然有種她是真的看不到的感覺。
好詭異。
林妍馨心中抗拒,拒絕臣服在他的說服之下。
而白昀易像是正承受著某種極大的壓力,額角已冒出細小的汗珠。
「白昀易,你又不舒服了嗎?」終究,關心還是多於內心的憤怒,對於他,她始終付出比對別人更多的關注。
「沒、沒事。」白昀易嘴裡說著沒事,可是握著她的力道卻明顯的無法控制。
「喂,你們,有沒有什麼椅子,快搬出來給我們坐一下啊——」林妍馨用肩膀抵著白昀易的半邊身體,承接他大半的重量。
幾個黑衣人這才有了動作,其中一人跑進屋裡,沒多久便拿著兩張椅子出來。
林妍馨扶著白昀易坐下,自己則站在他身邊,環著他的啟,讓他有個倚靠。
白昀易氣若游絲, 「對不起……」
「又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哪裡對不起我了。」林妍馨有些惱火的說。
「很多……很多地方。」白昀易苦笑了聲。
「我不喜歡你跟我道歉。」她總覺得他像是對她有很深的歉疚,但若真的像他說的,他們不過是兒時同住過一陣子的友伴,他又何必對她有那麼深的歉意?
而且,她又為何會捨不下他?這完全是出於下意識,彷彿他們第一次在山路上相遇,他就緊緊地扣住了她內心最柔軟的一個角落,她毫無招架之力,也沒有放手的念頭。
這種感覺,比面對夢中的大哥哥時那種複雜的情感還要來得更深、更純粹,卻也讓她更難以理解。
「對不起……」白昀易狼狽的在她的瞪視之下收回道歉的話語。
「算了。」林妍馨鼓起腮幫子,別開臉。
她覺得有一股煩躁自內心深處不停地堆棧,還有一種莫名的空虛感也正無盡地蔓延著,這兩種情緒似乎都跟方才見到的黑霧有很大的關係。
「白昀易。」
「嗯?」
林妍馨仔細觀察他的臉色,鬆了口氣,不管他有多不舒服,至少現在看來似乎好多了。
「總算像個人了。」她咕噥著,腮幫子還是鼓得老高。
「別生氣了,好嗎?」他輕輕的問。
林妍馨睨著他,覺得他就是吃定了她對他特別的溫柔。她咬了咬下唇,道: 「那你把我的「眼睛」還來。」
白昀易一呆,他沒想到「言靈之力」會在林妍馨身上失效。剛剛他將她的「眼」蒙住,讓她看不見那可怕的景象,且在她質問他時使出「言靈之力」,讓她將這個小插曲拋諸腦後,但他卻沒料到「言靈之力」持續的效用會這麼短。
是他的身體衰竭至此,連「言靈之力」這個他最後使的法術也維持不了嗎?還是這一個月來與她的相處太過愉快,太過親密,以至於她對此免疫了?
「還來。」林妍馨從他那變幻不定的臉色看出他方才真的對她做了什麼因此說道。
他抿著唇,沒有回應她。
「白昀易,你不還我,我就進屋去!」
「千萬不要!」他緊捉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他半步。
「那你還我。」
「小馨……」
林妍馨別開臉,生怕自己又心軟了。
白昀易歎口氣,強迫自己不看他懇求的眼眸,「好吧,你低下頭。」
「嗯。」林妍馨這才開心地彎下腰,將臉;奏近他。
「合上眼睛。」
她依言閉上眼後,他抬手將手掌貼在她的眼睛上,她沒有任何惑覺,只感受到他微涼的掌心。
片刻後,他說了聲, 「好了。」
「可以睜開眼睛了?」林妍馨問道。
「嗯,睜開吧。」白昀易的手握住她的,像是給她力量。說真的,她剛剛雖然說得堅決,但真正要面對現實時,還是免不了有些膽怯。她深吸口氣,緩緩地睜開眼。映入眼裡的,是比方才更加濃重的黑霧,取代英式洋房的是爬滿了枯黑籐蔓的屋子,有層厚重灰塵的窗戶不時有比黑霧更幽暗的黑影閃過,她抖著唇,發現黑霧竟然還會移動,不,不僅是如此,那團黑霧還成形了。
「白昀易,你看見了嗎?」林妍馨移不開視線,只能搖搖他的手,喘不過氣的問。
白昀易將她往身後拉, 「不要離開我身旁。」
「嗯。」她點點頭。
隨著那團黑霧愈來愈靠近,她才發現,原來黑霧籠罩下的,是一個坐著輪椅的老人,接下來,她看清楚了原來來者不僅是那個老人,他身後是方纔那個為首的黑衣人,身旁還有一名年輕男子。
林妍馨在看清那名年輕男子的樣貌時,不由得驚呼一聲。
「邱朝宜!」
「妍馨?」邱朝宣一看見她,也訝異不已。
「你怎麼在這裡?惟妮呢?」林妍馨不由自主地偎著白昀易,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一種很不祥的預感。 「她……」邱朝宣閃避著她的注視, 「她回家了。」
「喔,那我打電話給她。」林妍馨拿出手機,正要撥號,卻發現手機無法收訊。
「這附近沒有基地台。」邱朝宣解釋道。
林妍馨想追問,但被那個坐在輪椅的老人打斷。
「白老師,許久不見。」
老人一開口說話,一股惡臭便襲了過來,林妍馨摀住口鼻,但除了她與白昀易,似乎都沒有人聞到那股惡臭。
說那個人是個老頭子,似乎有些過分,他的身形與邱朝宣頗為相似,臉上的皺紋也不多,雖然已過中年,但還不到老年的地步,但是,從林妍馨的眼中看去,他方正的臉龐從額頭到眼下全都是黑的,彷彿他的眼睛部分只剩下黑色的大窟窿,只有「恐怖」兩個字可以形容。
「邱老闆。」白昀易微微頷首,視線卻是落在一旁的邱朝宣身上。
林妍馨這時明白了,是邱朝宣的父親把他們綁架……不,請來的。
「要不是聽我兒子無意間提起,我還不知道白老師您回台灣來了。」邱父沉沉地笑了兩聲,「用這種方式請您來,希望您別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