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晚翠摸著蜷伏在她腿上睡覺的貓咪,偏首看身旁男人的側臉。歐陽荷庭——這個名字與海英告訴她的不一樣。但她不質疑,真心應道:「你好,歐陽先生,我是平晚翠。」她輕輕抓著他的手,拿開甜點叉,纖指在他掌中寫下自己的名字。
果然是他想的那個「晚翠」,也許,他們真的已經認識很久了。歐陽荷庭收握掌心,眸光隱顫,說:「你好。」
美顏漾開唯美笑容,平晚翠溫柔地問:「你還要酒嗎?」
*** *** ***
他想醉倒在她那兒。
奈何,他清醒得很,夜裡還失眠。
凌晨三點,歐陽荷庭掀被下床,趿軟亮皮室內鞋,穿上睡袍,往窗邊走。
窗外,月光軟柔柔,不似前一日閃電暴雨。今晚很適合出外散步,他在平晚翠那兒用完餐後,她帶他進她屋裡唯一的房間——她的房間,讓他使用她的浴室梳洗,穿上她已幫他清潔過的衣服鞋襪。
她把表也還他——他的目的達成了。他向她道謝,離開她的屋子、她的庭園。他走在情侶巷時,好幾次忍不住,回頭看,她就站在那兒,像他看她一樣,看著他。他覺得自己是走入末日迷宮,尋不到出口,只得死在那雙溫柔目光中。
歐陽荷庭垂眸,抬起右掌——盯看著——她其實不是把名字寫在這兒,而是寫在他心頭。
這一天的經歷,在他腦裡團團轉,怎麼也轉不掉她的形影。
歐陽荷庭旋身遠離窗邊。夜色太纏綿,他希望現在馬上來場雷電雨,斷絕亂糟糟的思緒。
去開電腦吧!你的英雄好漢還在找鬼船……
對!他得寫些什麼,得和義大利那邊聯絡,至少讓他們知道他在哪兒做什麼。歐陽荷庭強迫腦子回到寫作上,急步走往起居間。他的個人電腦還在行李箱裡,兩個月沒拿出來,他打算定下後,再處理工作。此刻,他要去開電腦,是否決定要在這兒落腳長居?那幢位在臨海大道的非賣品屋宇——它的擁有者住在情侶巷,仲介說,去和人結個情——他想要……
想來想去,還是回到平晚翠身上!歐陽荷庭焦躁了起來。如果他徹底當個野蠻人,順從慾望要了她,會不會比較不想她?
「無恥。」咬牙的嗓音迸出,歐陽荷庭生氣地撕了剛從行李箱取出的部分手稿。
紙片落地,與樣紅波斯地毯成對比,他看了一下雙手——不只右手,左手也有她的形跡!白色繃帶哪是包紮他的傷,應該是緊緊捆住他的心!這想法教他驚覺不能再這樣下去。他沒有辦法工作。首先,他得弄清自己對平晚翠是怎麼回事?或許,把關係放在單純的交易上,他能徹底冷漠地公事公辦?那麼,等天亮,他就去找她談買房子的事!
就這麼辦!心意下定,歐陽荷庭在小吧檯倒一杯烈酒,飲畢,稍稍平靜,他回臥室,躺在床鋪中央,合眸睡下。
「哥哥……」
酒精縮短了夜的漫長。
歐陽荷庭不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但是,妹妹會叫他起床,代表時間過午,他至少得起床吃個午茶餐,否則身體很快會出毛病。事實上,他已經出毛病!自從父母過世,家族沒收父親所有財產,塞了一片冰海打發他們兄妹開始,他就出毛病了。腦子裡時常有瘋狂的想法,與他所受的教養相悖……昨晚也是,他吻了一個見面未達三次的女人,碰了她,差點強要——
驀地驚醒,歐陽荷庭瞪直雙眸,天花板忽顯一張清絕姝妍麗容!他倏然坐起。怎麼搞的?他閉眼睜眼都是她!
「哥哥——」
沒錯!他正需要一個聲音來轉移莫名其妙的心念。
歐陽荷庭別過臉龐,看著站在床邊的歐陽若蘇。
她說:「哥哥,有人找你——」
「管家嗎?」歐陽荷庭隨口搭腔,大掌抹了把臉,呆呆盯看著左手的繃帶。
「不是旅店管家,是一位海先生。」歐陽若蘇慢慢地說:「他帶哥哥的劍來還你。」
歐陽荷庭抬眸,皺了一下眉。他不認識什麼海先生,倒是知道一個不要臉的賊!「管家帶他進來的嗎?」如果是,他絕對要這家出賣總統套房住客隱私的旅店過不到下一季春天!
歐陽荷庭今天有好大的起床氣。他用力掀被下床,往盥洗室走。
歐陽若蘇跟在他背後,搖著頭說:「哥哥,我沒見到管家,也沒接到通報的電話,連門鈴響都沒有……起床到客廳,就看到他坐在沙發裡……他說你昨天把劍忘在他那兒,他是你的好朋友,所以——」
「他不是我朋友。」歐陽荷庭回頭,冷聲打斷妹妹嗓音。
歐陽若蘇頓住,望著兄長慍怒的臉,下意識地就吐出一句:「對不起……」
歐陽荷庭眸底閃過一絲悔色,閉了閉眼,沈口氣,悠緩地說:「吃過早餐了沒?」妹妹喚他起床,不是因為過午,而是一早起來看到陌生人佔據客廳,她應該嚇到了。
「管家還要三十五分鐘才會送早茶來。」一直是這樣——她早上七點十分喝早茶,半小時後用早餐。
「等會兒,哥哥和你一起用餐。」歐陽荷庭說完,走進盥洗室。
歐陽若蘇看著那關上的扶桑花浮雕滑門,笑著點下頭。「嗯。」
「一個美麗的小女孩……」海英拿起桌上澄透晶亮的水杯,喝了口旅店昂貴的水,喃喃自語:「單純、乖巧+有禮貌。」那個教養良好、幫他倒水的皇家妹妹,是否過幾年會轉性?都說女大十八變——這指的應該是某種可怕潛力,像他妹妹那樣做些不可說之事……
「無恥的賊,」歐陽荷庭走進客廳,開口沒好氣。「信不信我把你送進牢裡?」
海英放下水杯,抬眸,看向那個走出花拱門、正在下台階的貴族先生。「皇先生不也一樣——」他開口。
「你說什麼?」歐陽荷庭定住步伐,視線狠戾地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