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香韻不覺跟去。
門扉開啟,出現的卻不是文森俊帥挺拔的身影,而是一個鬢髮半蒼,眼神凌厲的老人。
「師父!」梁冠雅驚喊一聲。
於香韻一震。來人竟是他的師父——梁查理?
「見到我,很意外嗎?」話鋒藏著尖銳的諷刺。
梁冠雅身子一僵,神情凜然。「師父來台灣,怎麼不提早通知我?我可以去接機。」
「如果提早通知你,我就看不到這精彩的一幕了。」梁查理冷哼,凌銳的目光越過徒弟,落定於香韻怔忡的容顏。「我讓你來收購公司,你卻在這裡玩女人廝混?」
這話未免太侮辱人!
於香韻氣惱地瞠眸,正想出聲反駁,粱冠雅搶先開口。
「你誤會了,師父,這位是水晶飯店的餐飲部總監,於香韻小姐;於總監,這位是敝公司的總裁,梁查理先生。」他為兩人介紹,平穩的聲調聽不出一絲異樣的起伏。
但她卻從他緊繃的下頷看出他情緒不定,瞧他站得背脊挺直,像個聽長官號令的小兵——他很敬畏這個養父吧?
於香韻不悅地抿唇。「久仰大名,梁總裁。」她主動伸出手。
梁查理與她一握。「你就是於香韻?」
「是。」
梁查理不語,銳眸染上興味,嘴角勾起一抹曖昧不明的冷笑。
*** *** ***
「師父,你感冒好些了嗎?」於香韻離開後,梁冠雅倒來一杯熱茶遞給梁查理,恭敬地問。
梁查理回話的神態卻很不耐煩。「一點小病,有什麼好問的!」頓了頓。「收購水晶的進度怎麼樣了?你查到劉玉萍找誰當白衣騎士嗎?」
還是公事重要啊。梁冠雅無奈地苦笑。
「我想應該是一家新加坡的財團,那家公司的董事長跟劉玉萍死去的丈夫以前是拜把的兄弟,我已經派文森去新加坡瞭解情況了,聽說對方很為難,因為董事會不太同意插手這件收購案。」
「那當然,只要有點腦筋的人都知道最好少跟我們師徒倆作對,以免下場難堪。」梁查理嚴苛地嘲諷,確定這場收購案己方仍佔絕對優勢,他似乎放下心,這才捧起熱茶,閒閒地飲上一口。「劉玉萍想找人救這家爛公司?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可她仍然在努力遊說中。」梁冠雅坐在書桌前,點閱文森寄來的最新E-mail,淡淡提醒師父別太樂觀。「聽說她不惜壓低收購價,也希望對方能考慮。」
「她想壓低收購價?」梁查理眉葦一擰。「水晶的股東會允許她這樣賤賣公司?」
「劉玉萍對董事會很有影響力,畢竟這是她丈夫一手創建的事業,股東們對她還是很尊重。」
「你不是說,你已經掌握了兩席董事?」梁查理重重擱下茶杯。
「如果我們要開戰,我有必勝的把握。」梁冠雅保證。
「只是會殺得血流成河就是了。」梁查理明白徒弟的意思,在腦海裡迅速玩味過情勢,眼神更陰沈。「她就是寧願把公司賣給阿貓阿狗,也不肯給我!」
梁冠雅聰明地保持沉默。很早以前,他便猜到師父之所以想收購水晶集團,其實是因為與劉玉萍有些私人恩怨,並非基於專業考量。
就跟劉玉萍寧可賤賣公司給其他人一樣,師父堅持收購水晶,也同樣對不起私募基金的投資人,兩方都是為了私怨在賭氣。
明知是賭氣,但只要是師父交付的任務,無論多不合理,他絕對使命必達。
梁冠雅漠然尋思,繼續點閱電子郵件,倏地,一個熟悉的寄件ID攫住他的注意力,他掃了一眼寄件時間,是昨天早上。
握著滑鼠的手微顫,他猶豫著是否該馬上閱讀信件,師父就坐在他面前,或許他不該如此衝動。
但,情感仍是戰勝了理智,他點開信件——
Dear Dear Uncle Angel:
最近我們飯店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好奇怪,有時候傲慢得令人生氣,可對我,又很體貼……
「你在看什麼?」尖利的嗓音如一道風刃,刮過他耳畔。
他一震,抬起頭,迎向一雙如極地般冰封的眼眸。
「你在笑。」梁查理平板地說道。
他在笑?梁冠雅驚駭。難道他在讀信的時候,不知不覺微笑了?
「我在看一封信,有人轉寄笑話給我。」他盡量保持面無表情。
「你也會看人家寄的笑話?」梁查理譏誚地挑眉。「原來我的養子,不是毫無幽默感。」
梁冠雅聞言,澀澀地扯唇。
只有在這樣的時候,師父才會承認自己是他的養子。
只有在嘲諷的時候——
*** *** ***
你討厭他嗎?
Uncle Angel的回信還是一貫簡潔,卻問入她心坎。
她討厭他嗎?
於香韻怔怔地出神,想起他強拉她出遊,想起他坐在纜車上,緊張兮兮的模樣,想起他為了替她尋回手鏈,不惜淋成一隻落湯雞,想起他發燒時,一個人孤伶伶地對抗病魔……
她想著,胸口慢慢揪緊。
她,討厭他嗎?
*** *** ***
「你好像坐立不安的樣子。」
午後,與歐洲分公司主管開過視訊會議,師徒倆利用難得相聚的時間,討論各地業務,梁查理敏銳地發現梁冠雅有幾分心不在焉。
「在等誰的回信嗎?」他慢條斯理地問。
梁冠雅聞言,神情有瞬間僵凝,但很快地,便恢復一貫的冷靜。「我只是在等文森的報告。」
「是嗎?」梁查理似乎不相信,丟下手上的文件,悠哉地靠上沙發椅背。「我一直想問你,你要收購水晶,待在台北運作不是比較方便嗎?為什麼要住到花蓮來?」
「因為花蓮這家飯店是水晶集團的事業核心,我想就近觀察情況。」梁冠雅保持平淡的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