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要請的,別再說我欠你。」倪巧伶可不想沒完沒了地欠他人情債。
「妳可以回請我吃飯。」
「想都別想,我寧可買狗糧餵我們家的『蔣拓』。」她一口拒絕。
蔣拓愣愣地看著她,突然捧腹大笑。
「笑什麼啦……」她暗暗扭他的手臂,所有人都回頭盯著他們瞧了。
他笑到說不出話來,直搖頭。
「蔣拓!說,你在笑什麼?!」她檢查自己衣物,看看有哪裡不對勁。
「不告訴妳咧……」他扮個鬼臉,存心要她好奇死。
他只是發現,她怎麼會這麼可愛。
跟地在一起,毫不留情地互相廝殺,槍林彈雨的,很刺激、很有趣,很新鮮。
為什麼以前他會以為女孩子就該含蓄矜持?像她這樣直來直往,不假辭色,想什麼就說什麼,相處起來好輕鬆,好自在。
「說不說?」她還是很想知道。
「走啦!電影快開演了。」這回,換他攬著她的肩,將她帶進電影院。
「不是跟我不熟,幹麼勾肩搭背的。」她扭著肩膀,不讓他搭。
「現在差不多六分熟了。」他笑著回答。
慢慢地,他希望能七分熟、八分熟……直到她為他打開心防。
「座位幾號?」她問他。
「跟我走就對了,囉嗦什麼。」他不告訴她,勾著她的肩往上走。
她瞪他一眼,唇角洩漏了笑意。
她也不知道兩人怎麼會從一開始的怒目相向,演變成現在勾肩搭背的哥兒們。
不過,比起他突來的溫柔帶給她的心悸與窒息,她還是比較習慣他將她當男人婆,當朋友。
不談情、不挖過去,不受任何事影響,不為任何人改變自己。
現在的她是由好長好長一段過去的她慢慢成型、定型,那些自我否定、痛苦的日子,此生,她都不願再嘗。
下一個檔期的預告片才開播,兩人已經搶爆米花搶得不亦樂乎。
蔣拓怕她餓著,點最大的爆米花,兩杯可樂。
他用左手捧著,她一伸手取,他就用右手進攻,搶奪她手中的爆米花。
「你很幼稚耶……」她低聲罵他,卻用更快狠準的速度,抓起、塞進口中,然後得意地向他示威。「搶不到咧!」
他暗笑,笑到快內傷。
從半熟到六分熟之間的差別,在於他發現她軟硬不吃,激將法也騙不了聰穎的她,但是,一跟她較勁,她的精神全來了,全神貫注,只為贏他。
她不要他客氣、體貼,把她當女人保護。他可以無賴一點、蠻橫一點,只要氣勢壓過她,她就算嘴裡叨念著,舉止間卻可以發現已退讓幾分。
這樣強勢又不願認輸的個性,兩人倒是很像,只不過,他得聰明地清楚什麼時候該讓她,什麼時候要壓制她。
也難怪她說沒幾個男人入得了她的眼,要在各方面都能勝過她,讓她心服口服的男人……恐怕不多。
燈光暗下,影片正式開始,原本還稀稀落落的交談聲,此時同時停下。
蔣拓看電影,也看倪巧伶。
銀幕上忽明忽暗的光線映在她清麗細緻的五官有種神秘的朦朧美,他尤其喜歡她專注於一件事情上的神情。
他還發現,當戲院裡所有女性都被突然放大的音效和畫面嚇得驚聲尖叫時,她只是略往後彈了一下,瞪大眼睛,完全不怕。就連吃爆米花、喝飲料,視線始終沒有偏離正前方。
她很勇敢、很大膽,不禁讓人懷疑,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事能讓她驚慌失措,卸下那張冷靜的面具。
也許,是她阻止自己出現大驚小怪的表情。
他悄悄將爆米花換手拿,左手,握住她的。
她很快轉頭瞄了他一眼,以為他怕,將手抽出改覆在他手背上,還安撫似地輕拍了幾下。
他微微一笑,這世界上,她大概是唯一一個認為他需要被照顧的女人。
莫名地,他很想吻她,想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
當他這麼想時,他也已經側過身,做了。
倪巧伶只感覺前面的畫面瞬間轉黑,下一秒,她的唇已被濕熱包覆,她瞪大眼,完全無法以邏輯判斷蔣拓這個人的行為。
他們看的可是恐怖片,不是文藝愛情片啊!這樣,他也能發情?
蔣拓得不到想像中的反應,更深地吻她,探出舌尖挑開她的唇瓣,肆無忌憚地翻騰吸吮,想挑起她激情,卻害自己陷入自食惡果的熱脹中。
她無法思考,無力推開他,他是個惡魔,對她施了惡法,她雙手支在座椅上,承載著他霸道的熱吻,身體仍不斷往下滑,鼓噪的心跳聲壓過震撼人心的杜比音效,整個人開始暈眩。
那嘗過卻不願想起的慾望,一下子就被他喚醒。
好久……他才放開她。
意猶未盡、不可思議盯著她的唇,他很難受……繃得好難受。
「你……擋住我的視線了。」她補充氧氣,喘著,虛弱地說,慶幸自己還能發出聲音。
蔣拓沒有移開,反而傾身貼在她耳邊,老實告訴她:「我想,我中了妳的毒了……」
這句話無疑像顆毀滅性的核彈,震碎了她偽裝的鎮定。
她何嘗不是意亂情迷,何嘗不為自己的感覺迷惘,只是她沒有經驗,不清楚這樣忽而蕩高又忽而墜落的心情要持續多久……更無法預見兩人關係繼續糾纏不清下去,她的世界將瓦解成什麼陌生的樣子。
但,她也清楚,如果這一切能夠計算、抵擋,她也不會走到如此左右為難的境地。
這感覺彷彿站在懸崖邊,被強勁的風吹襲著,稍稍再移一步就要墜落……她會不會粉身碎骨?
蔣拓靠回椅背,手卻緊握著她的。
他真的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只知道一瞬間,他被吸引,強大劇烈到胸口騷動難耐,他甚至認為自己已經愛上她了。
無預警、找不到理由,從幾個小時前衝動地想見她,到此刻不想放開她,這當中發生了什麼事?他一頭霧水。
沒遇過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況,兩人相處的時間大多用來對槓,共赴雲雨過後,面對的是她的冷漠;他不確定她對他的感覺,如此冒險,有可能再添一筆敗績,他卻像得了失心瘋,控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