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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陸子農看看他,也沒多問,他的個性就是這樣,你想說,他一定安靜傾聽,你不想說,他也不會勉強。

  「你跟雪容現在怎麼樣?過年有沒有去約會?」蔣拓放下自己的事,關心地問。

  陸子農過年前和他的前女友相遇,蔣拓知道陸子農一直沒有放下那段感情,只是因為某些原因,困住了他的腳步。

  如果蔣拓不推他一把,陸子農絕對不會往前踏半步。

  「就朋友……」陸子農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見蔣拓沒事了,起身就要回他隔壁的辦公室。

  「你有沒有告訴她,我很想她?約她有空出來吃個飯。」蔣拓在他背後喊著,教他如何找理由約她。

  「說了。」陸子農回一聲,走了。

  「說是說,做又是另外一回事……」蔣拓知道他一定不會主動約紀雪容見面。

  對於一向抱持「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的蔣拓而言,思考是行動的敵人,種種預設立場經常與事實不符,若因此錯失了生命的精彩,太可惜了。

  只是,他是他,陸子農是陸子農,也因為個性上的互補,才能一路麻吉到現在,蔣拓的衝動,常常需要陸子農替他收拾善後。

  「總之,再怎麼衝動,也不會因為那個女人整理花園,不說話時的氣質假象而忘了她那張殺人於無形的伶牙俐齒,腦筋秀逗而心動。」

  他自言自語地下完結論,拿起西裝外套,出門拜訪客戶去。

  ***

  對於一間客源穩定中成長、員工流動率低、自動自發的公司而言,管理者的功能實在很微薄。

  蔣拓在「樹典科技」裡職稱掛總經理,公司裡員工以工程師居多,技術上蔣拓的功力雖不差,但比起陸子農的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可就差遠了,所以工程師遇到問題,找的不是他這位總經理,而是平時話少,遇到大案子則足以一手撐天的陸子農。

  他呢,平常就唸唸助理、業務,沒事就巡巡茶包、咖啡、衛生紙、文具這些小東西存量夠不夠,廁所、環境有沒有整理乾淨,十足像個校長兼敲鐘的雜工,其餘時間就是出門把妹,不管年輕的、老的,是妹就把。

  別以為「把妹」是利用上班時間混水摸魚,「樹典科技」百分之六十的業績就是靠蔣拓「把妹」來的。

  誇誇老闆娘,帶幾杯飲料、幾塊蛋糕向老闆女兒獻獻慇勤,服飾店店長、賣場店員、公司秘書,都是他的客戶來源,只要她們沒事跟老闆上司抱怨個幾句,更換軟件的事很快就敲定了。

  台灣雖然是父系社會,但男人管大事,小事經常一知半解,沒耐性,禁不起煩,這時,女人滲透的本事就派上用場了,多磨個幾次,男人在被煩到瀕臨崩潰的邊緣時,通常由女人贏得最終勝利。

  蔣拓常自嘲自己是科技界的牛郎,出賣色相,如果把這分犧牲用在認真追個富豪千金,不是輕鬆多了?

  這種話,到現在大家已經懶得回他了,誰都知道他天生勞碌命、雞婆個性、精力旺盛,就喜歡過這種疲於奔命的生活,包山包海,做媒人還掛保證包生兒子,真讓他憑空擁有一輩子不愁吃穿的富貴榮華,他還嫌日子太無聊咧!

  所以,即使公寓樓上八樓住了一個世界上最不可愛的女人,他一邊抱怨,卻仍舊享受這種唇槍舌戰的樂趣。

  「蔣拓——」

  「右!」才打開大樓中庭大門打算開信箱取信件,便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蔣拓朝四周望了望,沒看見人。

  只是這聲音太熟悉,幾乎每天都會聽到。

  他往外頭再移兩步,很快發現倪巧伶蹲在牆邊,幫一隻褐色土狗穿「衣服」。

  想必,又是她那一雙巧手,自製狗衣服。

  他走近她,居高臨下,不甘心又裝大器地問:「這只就是蔣拓?」

  倪巧伶仰起臉看看他,勾起笑容,指指套在狗身上的毛線肚兜。「像不像日劇裡的中年歐吉桑?很保暖的。」

  不管她說什麼,蔣拓都覺得是在影射他,當然,倪巧伶也絕對是影射他是中年歐吉桑沒錯。

  「這麼照顧蔣拓,妳很喜歡牠?」他偏不上當生氣,將計就計套她話。

  「蔣拓」這個名字,是上個月她才幫牠取的,知道他想設計她,暗自笑了笑。

  「喜歡啊,牠都在附近遊蕩,這樣養牠也養好幾年了,前年我還帶牠去結紮。」

  「結紮?」蔣拓一聽,突然感覺下腹有些不舒服,彷彿被「閹」的是他。

  「這是避免你在外面亂來,生出更多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對不對啊,蔣拓?」她對狗狗說話。

  那流浪狗果真知道自己叫蔣拓,聽到這名字,熱情地對倪巧伶搖搖尾巴,還「汪」了一聲。

  「……」他無話可說。她這樣做的立意很好,只是,為什麼這隻狗偏偏要取做「蔣拓」?

  「怎麼了,需要我幫你什麼忙嗎?」她又抬頭看他,視線從他的臉慢慢往下移,意有所指地停在一般女人都不好意思直視的部位。

  「妳這個女人……」他不自覺地夾緊大腿,有點緊繃。「到底有沒有身為女人的自覺啊!」

  「這是一個相對的問題,」她站起身來,微仰下巴。「在真正的男人面前,女人自然而然會是女人,不然,一樣是人,需要有什麼特別的自覺嗎?」

  「女人就該溫柔、含蓄,像妳這樣渾身是刺,口無遮攔、眼睛亂瞄,是男人都退避三舍。」

  「咦?哪裡有男人?」她掠過他,遠眺。

  「這裡。」他輕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轉正。

  「哈哈,不好意思……」她笑得好假。「可能我的定義跟你的定義不同。」

  「妳不知道挑釁男人是件很危險的事?」他瞇起眼,湊近她。

  她忍住不因他的逼近往後退,腦中雖然出現一種似曾相識的危機感,但她依舊勇敢地正視他的眼,穩穩地說:「本小姐天生愛冒……」

  最後一個「險」字還沒說,她的唇已被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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