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人的妻子,注定要獨自度過數不清的漫漫長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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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帳前,方瑛焦急的來回踱步,他不受任何軍職,就沒有資格參與軍情討論會議,只能在這裡等待方政和方瑞帶結果回來。
說什麼思任要投降,到處都傳來緊急軍情,他不信沐晟還不肯出兵!
「怎樣?怎樣?」大老遠一見到方政的身影,他就急忙迎過去。「思任率領萬人渡過潞江,將甸順、江東一帶的軍民屠殺殆盡,騰越以北等地都落入他手中了,沐晟應該會出兵了吧?」
方政面無表情的瞟他一眼,逕自進入營帳裡去。
方瑛怔了怔,「爹,你……」回頭看,方瑞捉住他的手臂。「怎麼了?」
方瑞苦笑。「沭晟仍舊不肯出兵,爹還跟他拍桌子大吵,但他就是不肯出兵,打定主意要按兵不動到底,爹比你更生氣呢!」
方瑛僵了僵,驀而狂怒的大吼。「那老小子,我要……」
「不要、大哥,千萬不要!」方瑞幾乎整個人都抱在方瑛手臂上,就怕他不顧一切,飆去教訓那個頑固的老頭子一頓。「這是在軍中,不能胡亂來,你別給爹招惹麻煩呀!」
「我不是士兵,毋須聽命於他!」
「但你是以舍人身份跟在爹身邊的呀!」
雙拳緊握,兩眼冒火,「這是延誤軍機的大罪,屆時皇上追究下來,那個老頭子想要推給誰?」方瑛怒問。
「不是爹就是張榮,誰倒楣就是誰啦!」
「可惡!」方瑛氣得渾身發抖。
一個不顧士兵與百姓生命的主帥,朝廷為何要派這樣一個窩囊廢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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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滿月了,雖已進入初冬,天氣已然相當寒冷,香墜兒還是迫不及待的想出門去透透氣。
沒想到才踏出房門一步,眼前就黑了,然後一百隻手一起又把她推回房內。
「大嫂,毅兒呢?」
方翠挽著她的手臂直接拖回內室裡,方燕關上房門,再回身守在那裡,方虹則關上內室門,也回身守在那裡,香墜兒看得一頭霧水,不曉得她們在搞什麼花樣?
「在婆婆那兒。」
「那正好,娘一定會霸佔上一整天不放。」方翠瞥一下方虹,回過眼來,咳了咳。「呃,老實說,大嫂,我們想找你商量一點事。」
「什麼事?」
「我們,呃,想去找爹……」
「耶?」
「可是娘一定不許,所以我們需要大嫂幫我們掩護一下。」
「但……但……」
「別這樣嘛,大嫂,幫一下忙嘛,我們一定會很感激你的……」
「可是……可是……」
「戰場上我們又不是頭一次去,你別擔心……」
「但……但……」
「每次我們都能幫上忙喔,真的……」
「可是……可是……」
「就這麼一回,幫幫忙嘛,大嫂,幫幫忙嘛……」
「但我也想去呀!」
話一出口,不消說方翠和方虹兩人皆大驚失色,臉黑了一大半,就連香墜兒自個兒都嚇了一大跳。
人家在打仗,她去幹什麼?幫忙尖叫?
可是,她真的好想念夫婿嘛!
而且說不定她也幫得上忙,譬如煮大鍋飯啦,洗衣縫補衣裳啦,或者照顧傷患之類的,雖然她沒跟二哥學過,但最基本的傷口處理她還行。
所以,她應該可以去吧?
「但……但……大嫂,戰場上很辛苦的耶!」換方翠結結巴巴,吃蛋吃個不停了。
「不會比農家辛苦。」香墜兒反駁。
「也很危險。」
「我的危險不會比你們大。」
「我們會保護我們自己。」
「我會躲。」
「可是大嫂你甚至不會騎馬!」
「誰說的?」
「咦?」
「我四叔是馬販,我怎麼可能不會騎馬!」
方翠傻住了,好半晌後,她才吃力的又說出最後一個香墜兒不能去的理由。
「大嫂,你才剛坐滿月子呀!」
「那就再等我一個月,一個月後我們一起去,」也許起初她也嚇了自己一跳,但話愈說她就愈堅定,她非去不可!「不然我就自個兒去!」
那怎麼行!
「好好好,大嫂一起去就一起去!」
「但,二姊,娘那邊怎麼辦?」方虹也問過來了。
「這個嘛……」方翠略一思索。「這樣吧,冬至一過,我們就跟娘說要去廟裡燒香,順便住幾天,等娘發覺不對時,也追不回我們了。」
「娘若是跟在我們後頭一起去怎麼辦?」
「把毅兒托給娘呀!」香墜兒脫口道。
「對喔!」方翠、方虹異口同聲大叫。「這麼一來,娘就不會出門了!」
於是,事情就這樣敲定了,再過一個月,四個小女人就要一起上路到戰場上去找男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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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川江對岸,思任的大將緬簡在那裡耀武揚威的挑戰,這邊卻始終按兵下動,因為沐晟依舊不許出兵。
「真沒面子!」方瑞喃喃道。
「沐晟那個老頭子,他到底在想什麼?」手握丈三尺長槍,方瑛恨不得一步跳到對岸去和對方決一生死。
「……到營帳裡來!」語畢,方政轉身即走。
方瑛兄弟倆相顧一眼,隨後跟去。
片刻後,營帳內,方政端坐正位,方瑛兄弟在兩側默默等待著,他們知道,父親已有所決定。
「今夜,我們殺過去!」
「多少人?」
「我麾下所有人馬。」
「四千?」
「夠了。」
「我會準備好。」方瑛豪邁萬千的應喏。
「嗯。」方政轉注方瑞。「你留下。」
方瑞呆了一下。「爹?」
方政臉上沒有一絲半毫的表情。「還有,發誓,無論如何,你絕不能違抗沐晟的命令。」
「可是……」
「發誓了。」
「爹……」
「發·誓!」
「……我發誓絕不會違抗沐晟的命令。」
「很好,別忘了你的誓言!」
當夜,方政即點齊麾下軍隊,開了寨門,一路殺過龍川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