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最強的冷氣團報到。她記得氣象報告是這樣報導的,呼籲民眾要多穿衣御寒,小心流行性感冒肆虐,可惜已經晚了。
「咳咳……咳咳咳……」裘映瑤拿圍巾蒙住口鼻,仍掩不住寒風刺骨,她不斷咳嗽,忘記這是入冬以來第幾次遭到感冒病毒襲擊,好像之前的病還沒痊癒,又染上新感冒吧?
無所謂了,反正自從暐不在後,她的身體就一直這樣了。
裘映瑤搓搓冰冷的小手,關門下車,走向對面的辦公大樓。
今天勉強稱得上幸運,在公司附近找到一個好車位,或許在寒流來襲濕冷的一月天,大家不想提早出門,還賴在溫暖的被窩裡取暖吧!
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甚至出現好幾個疊影,整顆腦袋昏沉沉的。這回的流行性感冒病毒異常凶狠,讓她鼻塞頭疼,連續吃三天藥都不見好轉,醫生說虛軟嗜睡是吃感冒藥的副作用,要她待在家裡多休息,但她不要,她不要生病時一個人待在空蕩蕩的房子裡,那會讓她滿腦子胡思亂想,想念暐想到瘋狂。
裘映瑤心神不寧地橫越馬路。
「小心!」警告聲才在耳畔響起,她的身體已被用力扯入溫暖胸懷,一輛聯結車急按喇叭從她眼前呼嘯而過……
幸好,千鈞一髮。
「你沒事吧?」頭頂上,低沉醇厚的男性嗓音問道。
這感覺……這聲音……裘映瑤嬌軀瞬間僵住,心快從嘴裡跳出來了。她揚睫,所有的期待欣喜在看清對方後被兜頭澆盆冰水。
懷抱像暐、聲音像暐,但這不是他的眼、他的眉,他俊逸秀美的輪廓和粗獷陽剛的暐截然不同,抱住她的是全然陌生的男子,不是暐。
淚水冷不防衝進眼眶,裘映瑤全身力氣像被抽乾了,她緊咬住下唇,笑自己傻!
當然不會是暐,暐已經走了一年,不成黃土也變枯骨一堆,她到底在想什麼?還期待什麼?就算她蹲在路旁哭到天荒地老,他也不可能從九泉地府上來見她,她早永永遠遠失去他了……
「你還好嗎?」看著懷中似曾相識的女子,元御不禁心一驚。
他認出她就是那天在墓園和自己擦身而過的女子,也因為他的眼力極好,他不由驚訝她的改變。
她的粉搽得極厚,像是掛在臉上的虛假面具,將她的清美脫俗遮掩徹底,黑色套裝陰沉地像中古時期的嚴肅女管家,金邊細框眼鏡雖不至於是遠古產物,但絕對和美觀流行沾不上邊,在在營造出一種難以親近的冷漠氛圍。她──
在刻意哀悼什麼嗎?
「……謝謝。」定下心神,裘映瑤幾乎是立刻退出他的懷抱。她聲線清冷,態度疏離,短短一秒已在他們之間隔出鴻溝。
「你真的沒事?」元御忍不住再次確定。
他從沒想過還會再見到她,他原以為他們的緣分僅限於那日驚鴻一瞥而已,或許她的外表變了,可是她的蒼白單薄依舊,而她就這樣簡簡單單讓他掛了心。
「我很好。」不想迎視他關心的目光,映瑤別過頭低語。
他熟悉的嗓音讓她既想念又心痛,對暐的思念有如潮水般湧上。
「你……你剛才有看到對向來車嗎?」元御話聲微頓,短暫思考過後決定問出口。不是他存心冒犯,而是她的態度令人懷疑。
聞言,映瑤藏於鏡片後的美眸圓睜。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懷疑她存心尋短?這男人好大的膽子,居然這樣懷疑她?!
「如果我說錯話,我向你道歉。」見她變了臉色,元御誠懇表達歉意。
他純粹關心,只是這樣而已。
「……」想罵他,偏偏又氣弱地說不出話。在那一瞬間,難道她有看見對向來車嗎?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或許有,或許沒有,她記不起那時在想些什麼?腦中一片空白,記憶出現斷層。她無法理直氣壯回答眼前的男人,因為雖然她答應暐絕不尋短,但她卻不能確定自己潛意識沒有這麼做。
她想不起來了,她不知道、不能確定,或許在暐離開她的剎那間,她早陷入瘋狂吧!裘映瑤突然想起失約許久的心理治療師,上回見她是半年前的事,或許最近該抽個時間去看她。她的精神再繼續恍惚下去,遲早有天會分不清虛幻與現實。
「小姐?」她蠕動的粉唇像是要說些什麼終究沒說出口,元御試探地問。
深深看他一眼,裘映瑤一言不發轉身就走。她知道自己這種行為很無禮,很不知感恩,可是無所謂了,她不在意他會用什麼眼光看她。
他只是茫茫人海中的陌生人,他的感覺與她無關,反正他們以後不會再碰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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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大家歡迎元顧問,他是總經理的好朋友,剛從紐約回來,特別受邀來當我們公司的顧問……」
「各位早安,我是元御,初來乍到,有不懂的地方請各位多多指教。」元御長腿向前跨了兩步,原本就斯文俊美的他,笑起來的時候黑眸彎彎更有魅力。
這是老天故意開她玩笑嗎?
耳邊猛然響起熱烈掌聲,站在角落的裘映瑤不敢置信地看著台上俊逸挺拔的男人,她不禁懷疑起這世界到底有多小,能讓路上巧遇的男子搖身一變成為她公司的顧問?
想到日後有很多機會會再見到他,聽著明明和齊暐相同卻不是他的嗓音,她的心情便沉落幾分。對她而言這是最殘酷的酷刑吧?
垂下美眸,將悲傷情緒隱斂眼底,裘映瑤腳跟一旋,無聲無息隱入人群中。
「裘主任!裘主任!」有時候人想躲,老天偏不讓人稱心如意。裘映瑤才剛轉過彎,身後就聽見談經理的叫喊。
「我在。」不情願地停下腳步,裘映瑤慢慢轉身,一如往常的平靜神情隱藏她真正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