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愣了幾秒鐘,隨即被耳邊那吵死人的音樂喚醒她按門鈴的目的。
「咳!」她清清喉嚨,還微微抬高毫無氣勢可言的小巧下巴。「先生,夜深了,麻煩你把音樂關小一點好嗎?你這樣會吵到別人。」
辜至帥看了眼腕上的表,似笑非笑的瞅著她。「小姐,我的時間是早上五點三十分,說『夜深』未免太牽強。」
安彤眨了眨眼睛,一時反應不過來。
可惡!他這分明是在強詞奪理!
「先生,我想你應該知道,這個時間,很多人都還在被窩裡,如果你要辦轟趴,建議你去汽車賓館比較適合!」她用強而有力的口氣指責他,但她很懷疑他真的有聽進去嗎?
為什麼呢?
因為煙味和酒氣不斷從室內飄出來,她敢打賭他一定有喝酒,而且還喝了不少。
「汽車賓館?嗯,這似乎是個不錯的建議。」辜至帥有趣地望著面前的女人,露出野狼式的笑容。「可是怎麼辦呢?我的朋友們比較喜歡家的感覺耶。」
去他的家的感覺!安彤覺得他這是在惡意挑釁,管他的外型有多迷人、性感,她對他反感極了。
「所以—— 」她微瞇著杏眸。「你的意思是,要把你們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嘍?」
「起碼沒有人來向我抗議,除了你以外,小姐。」辜至帥微微一笑地說道,說完時還朝她輕輕頷首,像個紳士一般。
他送鄰居們的見面禮發揮了效用——
一瓶法國頂級酒莊的紅酒、一盒五十盎司最上等的菲力牛排以及一盒進口的冷藏生干貝,所以他們不介意讓他吵一晚,而他當然也對他們保證過了,他們只吵喬遷進來的這一晚。
但安彤並不知道他賄賂了鄰居,她生氣的握起了拳頭,挑高秀眉。
「我相信一定有人來抗議過,但是你置之不理,就像你現在對我的態度一樣,因為像你這種人是不知道什麼叫公德心的,你放心,我一定會去管委會投訴你!」
說完,她氣沖沖的找出鑰匙打開自家大門,也不看他的表情,在他面前憤怒的甩上大門。
但進門後的她並沒有因為罵了惡鄰而好過到哪裡去。
她竟然會跟鄰居吵架?
天啊!
她一直想要個鄰居,因為這棟大樓的設計是一個電梯口出來,只有對門相望的兩戶。
知道對門有住人,這樣比較有安全感,因為可以守望相助,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所以她一直想要對面有人住進來。
但是剛剛那個帶著惡劣笑容的惡質男人顯然打碎了她的美夢。
他是惡鄰!
絕對是個惡鄰!
*** *** ***
安彤在下午六點被鬧鐘吵醒,每天她都準時在這個時間起床,偶爾會賴床個幾次,尤其是冬天的被窩,暖暖的叫人根本不想起床。
她先把咖啡壺按下去煮才去刷牙洗臉,她是個「深夜工作者」,總是在人家結束一天工作時準備要去上班。
莫非她是從事什麼特種營業的女子嗎?
不是啦,她開了間小酒館,營業時間是晚上八點到凌晨四點,收拾工作做完之後,回到家差不多五點多。
原本她是住在家裡,但一年半前,她有感於作息跟家人都不一樣,因此動了獨立的念頭。
她母親是個優良家庭主婦,每每看她晚上起來了,就忙著幫她準備「早餐」,而她凌晨回家的聲響也常驚動淺眠的父親。
她打算租房子住,父親卻偷偷買了她現在住的這間公寓,距離她的店不遠,開車只要十來分鐘,極為方便。
想當初,父親是家裡最最反對她「不務正業」的一個,身為大學教授,唯一的女兒怎麼可以開酒館呢?
但她很堅持,也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那麼堅持。
一直以來,她都照著父親安排的道路走,明星小學,明星高中,音樂學院,自小學琴的她,通過無數考試,也老早因為父親在教育界的份量,大學還沒畢業就接到聘書了。
可是她真的很痛苦,她對音樂根本一點興趣都沒有,但母親自音樂學院畢業,父親一直極為欣賞母親的嫻雅,因此希望她這個女兒跟媽媽一樣。
天曉得,她真的很恨彈琴,但她不知道怎麼反抗權威的父親,一直到高中好友舒曼嫣毅然決然的去當了舞台劇演員,這才刺激了她。
當她硬著頭皮但很堅持的告訴父母,她想經營酒館,不想當音樂老師時,她至今難忘父母當時錯愕到爆的表情。
她掀起一場家庭革命,面對父親的震怒、母親的傷心、兄長的搖頭,她仍堅持要走自己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句「只要讓我開酒館,以後我什麼都聽你們的!」讓父親對她妥協了。
父親這輩子只尊敬一個人,那就是他的國中老師,那位熱血教師將他從叛逆的路引回正途,除此之外,連爺爺奶奶的話,他都未必聽。
可父親卻對她妥協了。
唉,她一直以為,父親必定對她這個女兒失望透頂,她也一直不敢去探觸到那一塊禁地。
然而,去年,當她說明想搬出去自己住的理由,父親嘴巴上沒說什麼,沒想到竟主動買了這間公寓,雲淡風輕的說,空著也是空著就借她住時,她感動的哭了。
原來父親沒有那麼氣她,原來父親還是關心她的,她真的不是個好女兒,她真的很自責……但,也很開心啦。
這場家庭革命有了很好的結局,所以啦,她現在過著二十六年來,第一次獨立的生活,每天都活力無窮,如果父母不要三不五時對她逼婚就更完美了。
本來嘛,她才二十六,哥已經三十幾了,要逼婚也應該逼哥才對吧?她怎麼敢越過哥哥呢?她可是很敬老尊賢的,哈哈。
洗好臉,咖啡也煮好了,濃濃的香味散在空氣中,安彤哼著歌,把咖啡注入白色馬克杯裡,每當這個時刻,她都會覺得好幸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