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好喜歡茵茵,好愛、好愛你喔。」
「我也好愛媽媽喔。」茵茵回以同樣的熱情,然後發出童稚的笑聲,因為媽媽用鼻子在她脖子處搔癢,弄得她好癢。
「好癢喔,媽媽。」她扭動身體,尖聲笑道。
元芷翎停下搔癢的動作,改成親吻女兒,她連續親了好幾次,直到逗得女兒咯咯笑個不停,這才抬起頭來,重新站了起來,牽著女兒的手繼續往回家的路走去。
「媽媽,我跟你說喔,童童今天很討人厭。」茵茵向媽媽告狀。童童是她在幼稚園裡最好的朋友。
「不可以說人家討人厭。」元芷翎趁機教育女兒。
「可是童童真的很討人厭。」
「媽媽已經說了,不可以說人家討人厭。」她的聲音變得嚴厲了些。
「喔。」茵茵低下頭,嘴嘟嘟的。
「童童今天怎麼了,你為什麼這麼說她呢?」她問女兒。
「因為她說我沒有爸爸好可憐,我說我沒有好可憐,她一直說有。」
元芷翎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沒想過女兒會因為沒有爸爸而被同學說好可憐。
現在的社會不是有很多單親家庭嗎?家裡只有爸爸或媽媽的小孩不是有很多嗎?為什麼她的孩子還會被別人當異類?她覺得好心痛。
「媽媽,我沒有好可憐對不對?」茵茵抬起頭來,純真的小臉上有著倔強的神情。她才沒有好可憐!
元芷翎說不出話,只能對女兒點點頭。
看見她點頭,茵茵開心的笑了,瞬間又恢復之前無憂無慮的天真模樣。但是她卻一點也笑不出來,腦中迴響的全是女兒剛才問她的那句話——媽媽,我沒有好可憐對不對?
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母親,竟然會讓女兒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她覺得好難過,真的好難過。
「媽媽?」茵茵抬頭,以疑惑的口氣叫她。
「嗯?」她低頭看女兒。
「不要哭。」
元芷翎渾身一僵,不知道自己流下淚來,還讓女兒看見,她迅速的將臉上的淚水抹去,然後對女兒微笑。
「媽媽沒有哭呀。」
「那是有東西跑進眼睛裡,眼睛痛痛嗎?」
「對。」
「那媽媽來,我幫你吹吹。」茵茵對她招招手,要她蹲下來。
元芷翎從善如流的蹲下身來,讓女兒嘟起小嘴朝自己的眼睛亂吹一通。
「好了。」茵茵滿意的宣佈。
「謝謝。」她微笑道,順勢親了女兒一下後,這才站起身來繼續往前走。
因心裡難過,今天這段路,走得有點漫長。
*** *** ***
一次又一次偷瞄手錶上的時間,元芷翎著急得都快想放聲尖叫了。
再過十五分鐘茵茵就要放學了,偏偏被老主顧介紹來的新客人纏得離不開身,直是快要急死了啦!
「王太太,你決定好了嗎?這件衣服要嗎?」她表面和氣的問,私底下焦急得雙手握拳。
「我還在考慮,總覺得剛剛穿起來好像有哪裡看來怪怪的,但是我又好喜歡它的設計。」王太太猶豫不決的看著衣服。
「那你要不要再去試穿一次看看?」
「好吧,那我再去試穿一次好了。」王太太猶豫了一下,終於拿起衣服走進試衣間。
試衣間的門一關上,元芷翎立刻跑到櫃檯內打電話。
這個王太太出手很大方,買衣服只看喜歡不看價錢,但是遇到稍有掙扎的時候,卻太過優柔寡斷,弄得她都快要被搞瘋了。
然而最糟的卻是她不要其他小姐服務,只要她這個老闆娘,而且完全不知道大家都知道的事,那就是要找她買衣服或聊天都可以,但是絕對不能拖超過三點四十分,因為她要去接寶貝女兒放學。
可惡、可惡、可惡!第一次上門的客人不能得罪,而且她得看在老主顧陳太太的面子上招呼她,所以該死的只能繼續陪她耗下去,只能找個人幫她去幼稚園接女兒了。
力雅和白凌都不行,因為遠水救不了近火,她們倆都已經再嫁前夫搬回台北住了,所以只能找湛娜和小羽,希望她們兩人之中有人可以幫她。
在力雅和白凌先後搬回台北之前,她們全都是住在同一棟公寓裡的鄰居,感情很好,常常聚在一起吃飯聊天,就像一家人一樣,所以相對的也和茵茵很熟,若由她們其中一人去接的話,茵茵應該不會因為沒看到她而傷心失望才對。
她先打電話給小羽,沒想到回應的是手機接收不到訊號的訊息。她皺起眉頭,改打給湛娜,結果電話卻一直響到轉接語音信箱都沒人接。
怎麼會這樣?
她不信邪的再打一次,湛娜依然沒接電話,小羽的電話也依然接收不到訊號。
又連續重撥了四、五遍之後,她終於不得不放棄,改打另一組令她有些為難的號碼。
「吳大哥,是我。」電話接通後,她開口說,「我現在人還在店裡,暫時走不開,你可以幫我到幼稚園去接茵茵下課嗎?」
*** *** ***
就快四點了,平常總會在三點五十五分左右來到幼稚園門外等著接女兒下課的那抹倩影,至今仍未出現,是被什麼事給耽擱了嗎?
季熙坐在停在幼稚園對面馬路邊的車子裡,眉頭緊蹙的往前妻常常走來的那個方向引頸眺望著,卻始終看不見那抹窈窕、纖細的身影。
當年處理完爺爺的後事,他就回美國去了,冷靜下來後雖然很後悔自己當初對芷翎的凶暴態度,也常想起她,但因為爺爺生前說過的一句話,讓他不敢回來見她,生怕會控制不住自己……
直到回台灣後,意外發現她和好友齊拓的老婆認識,因而從他們那邊得知她的一些消息,這才知道這幾年她都是單身狀態,而且還替他生了個女兒,他想和她們母女倆團圓,找回自己錯失的幸福,可芷翎自從發現他回台灣後,就一直躲著他,為了不要太過於刺激她,他只能像這樣偷偷的看著她們,等待適當的時機再和她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