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樣的眼神讓她心跳又是一陣加速,「很好笑嗎?」試圖掙脫他。
他卻不肯放,眼神依然緊緊攫住她。「我不覺得好笑。」
那為什麼要這麼看她?
她想問,卻問不出口,只能怔怔瞧著他。
黃昏的霞光透過窗扉,輕輕攏上他的臉,暖暖地、夢幻般地,像某個遙遠卻甜美的回憶,隱隱牽動著她。
她無法呼吸,在他離她這麼近的時候,她忘了該怎麼呼吸。
「……可以讓我拍照嗎?」他忽地問道。
她一震,「你說什麼?」
「我可以拍照嗎?」他嗓音沙啞,神情有些猶豫,像是很不容易才將這話問出口,「我很想拍下你在廚房工作的樣子。」
「你的意思是——要我當你的模特兒?」
「嗯。」
她不敢相信!
他不是說過永遠不會再拍她的嗎?在馬場的那個午後,他曾經這樣堅定地對她宣稱。
而從那以後,他也遵守誓言,從不將她攝入鏡頭內,不論她打扮得多麼光彩照人,不論亮麗的她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他從來不曾多瞧她一眼,更湟論將鏡頭焦點對準她。
她曾經很生氣、憤怒、失望,也傷心。
是的,她很傷心,因為她其實很想得到他的注意……
「你在開玩笑嗎?」她繃著嗓音,「我在廚房的樣子有什麼好拍的?髒兮兮地,難看死了。」
「嘿,難得你會對自己的外表沒自信呢。」他嘲弄她。
她別過頭。
楚懷風目光一柔,抬手輕輕轉回她的臉,「很好看的,可兒,一點都不難看。」
面對他少見的柔情,她說不出話來。
「就當幫我一個忙吧。我最近要參加比賽了,卻一直拍不出像樣的相片。」
「所以……你來找我?」
「沒辦法,我絕望了。」他半開玩笑,「就當我病急亂投醫吧。」
病急亂投醫?
她瞇起眼。對他而言,她只不過是無可奈何之下將就拍攝的對象?
「如果你願意當我的模特兒,我可以幫你吃掉那些東西。」他繼續遊說她。
「那些東西?」
「那些失敗品。」他笑,「我聽說你每天吃自己的失敗之作,吃得都快吐血了。」
「你願意幫我吃掉?」她不可思議地瞪他,心跳莫名加速。他真的這麼想拍她嗎?
「交換條件嘛。」他攤攤雙手,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為了拍照,什麼酷刑我都可以忍耐。」
他說吃她的料理是酷刑?
秀眉不甘地一顰,櫻唇卻揚起甜得詭異的笑弧,「好啊,我答應。」
「真的?」他驀地有種不祥之感,「喂!你可別故意把所有東西都給煮壞了。」
「我是那種人嗎?」她嬌聲笑了,笑聲清脆,宛如銀鈴,在霞光夕影中悠然迴旋。
望著她得意的笑容,他想擰眉,卻忍不住微笑,「你就是非整死我不可,對吧?」
「是又怎樣?」
「你這可惡的女人!」
「現在快吃吧,這盤海鮮飯沒吃完不准你走。對了,廚房裡還有一盤。」她涼涼丟下一句。
「什麼?!你沒事幹嘛煮那麼多?」他怪叫。
「沒辦法啊,Paella一次只煮一人份太浪費了。」
「你——」
兩人你來我往,互相鬥嘴。
在笑鬧的氣氛下,他們只注意到對方,只感覺到對方。
誰也沒發覺窗扉上隱約映著一個朦朧的女人身影,她靜靜望著他們,神色深沉。
第九章
她答應當他的攝影模特兒,他答應替她嚥下失敗的成品。
對路可兒而言,只不過是練習的時候身旁偶爾會有閃光燈干擾而已;可對楚懷風而言,卻是對腸胃極大的虐待。
這筆交易,怎麼想都是她比較划算。
他在她身邊拍了一星期,就吃了她一星期的失敗之作,吃到胃脹腹凸,眉愁臉苦。
看著他痛苦的模樣,她竟有種想為他默哀的衝動,許多時候,她其至想搶過盤子自己吃。
她必須不斷提醒自己、克制自己,才能壓抑住對他的歉意與心疼。
一念及此,路可兒輕聲歎息,可歎息間,微笑亦若隱若現。
她垂下頭,認真地揉捏著麵團,更專注、更用心地揉著。
在廚房門外望著她全神貫注的背影,兩個男人不禁相視而笑。其中一個對另外一個比了個手勢,然後,兩人悄然步離廚房門口,來到餐廳。
「我一直在想你什麼時候會來看她。」安東尼奧笑道,一面為兩人各倒了一杯紅酒,「比我預料得還早呢,看來你果然很擔心她。」
「我想你誤會了吧?」接過紅酒杯,楚懷風一張俊容也跟著染上淡淡的紅,與杯中酒液相映成輝。「我是來工作的。」
「你是指拍這些相片?」安東尼奧閒閒啜了口酒,「什麼了不起的相片要連續拍一個禮拜?該不會是故意拖時間吧?」
楚懷風面色微赧,「你胡說什麼?這是要參加比賽的相片,當然得認真一點。再說。這可不只是拍照而已,我得先抓住想要表達的主題,事先構思、構圖,然後才能開始拍攝。事前準備多,花的時間自然也多了。」
「哦,是這樣啊。」安東尼奧點頭表示理解,可嘴角依然掛著若有深意的笑,「既然只是來工作,又何必幫她吃那些難以下嚥的東西呢?」
「那是交換條件。找人家當模特兒,總得給些報酬吧。」
「瞭解,這就是你所謂的報酬啊。嗯嗯,代價真大,真大。」一雙碧眸躍動著取笑之意。
「你有完沒完?」楚懷風瞪他一眼。
「當然沒完囉。」安東尼奧眨眨眼,「我說兄弟,不知道你有沒發現?自從你開始幫她吃那些失敗品後,她簡直進步神速。」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愛情的力量真偉大啊。因為捨不得見你食不下嚥,那小妮子可是卯足了勁,加倍認真學習呢。」安東尼奧嘻嘻笑。
「什麼愛情?你胡說八道什麼?」楚懷風臉又紅了,「我跟可兒。不是那種關係。」
「那是什麼關係?彼此看不對眼的敵人?我記得你說過,她曾為了錢想騙你結婚,所以你很生氣,我也是因為這樣才來替你教訓她的。不過——」他拉長音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