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情定蒙帕拿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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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我們是亞洲人,又不是歐洲人。」侯歇流露慵懶的微笑。「更何況,我沒有無賴到這咱程度。」

  「我今天沒心情。」顏詠青直截了當拒絕。

  「好吧。」侯歇也不想勉強她,語氣平和說:「祝你有美好的一天。」他轉身離開巧克力店。

  第三天,侯歇又去了。

  都是在快正午的時間。買完一盒巧克力,他照例隨口問顏詠青要不要一起吃午餐。這次顏詠青已經有所準備,指著收銀台前盤子上的巧克力,深邃的眼浮現頑皮的笑意。

  「你把我做的巧克力全部吃掉,我就和你一起吃午餐。」

  這有什麼困難的?侯歇雖不吃甜食,但勉強吃一下又不會怎樣,他完全沒考慮就答應。看著盤中四個黑色的夾心巧克力,他好奇地問:「它們是什麼口味的?」

  顏詠青明眸深處充滿不懷好意的微笑。「苦茶、黃蓮、芥末和毒藥。」

  侯歇正要拿起一顆,忽然停下動作,抬眼瞅著她,無法置信。「我沒聽錯吧?」

  「你也可以選擇不吃。」挑起細緻的眉毛,她無所謂聳肩。

  侯歇淡淡微笑,拿了第一個放進嘴中,整張臉瞬間皺了起來。濃醇的巧克力在口中化開成詭異的中藥味道,既甜又涼又有一種怪異的土味,他蹙著濃眉硬把它吞下去。

  第二顆,更糟。

  侯歇眼中浮現痛苦,嘴裡的氣味更是苦不堪言。顏詠青絲毫沒有同情的意思,眼眸深處的笑意反而擴大,無辜地望著他。「你不需要勉強你自己,我只是想讓你知難而退,轉身走開。回去吧。」

  侯歇凝視著她,細長的眼睛澄澈且平靜,他拿起第三顆放進嘴裡,頓時,芥末的氣味直衝腦門,逼得他臉色大變,眼眶意湧現,那股嗆味最後在嘴中胡亂竄燒,終究咳嗽起來。

  顏詠青趕緊繞出收銀台,拿起礦泉水遞給他,輕拍他的背,忍住笑問:「你還好吧?」

  侯歇立刻喝了幾口礦泉水,沖淡口中刺激的嗆味,拿起第四顆直接放進嘴裡,卻立刻被顏詠青扯著手阻止。

  「別吃了,好不好?」以為他會在第一顆吃下去之後就放棄的,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固執,弄得她惶惑不安起來。

  「你怕我被你毒死?」他平靜微笑,眼神是那麼直接地穿透她的心底,然後他悠閒地把最後一顆巧克力放進口中。

  第四顆好多了,沒有奇怪的氣味干擾,純粹的黑濃可可豆在口腔散髮質樸、微苦的味道,更好的是沒有甜膩的感覺。

  「等一下想去哪裡吃中餐?」全部吃完,侯歇不無得意。

  「等一下最好先去藥房買解藥。」顏詠青的表情卻很怪異,含著愧疚偷覷他一眼。

  「什麼解藥?」侯歇濃眉微擰,困惑起來。

  「止瀉藥。」顏詠青帶著歉意笑了笑。「強力止瀉藥。」

  『你怎麼都沒變,還是和以前一樣頑皮。』侯歇差點衝口說出,但硬是所話嚥回去。

  侯歇假意挖起自己的喉嚨,裝出一副很想吐的樣子,表情恨誇張像卡通人物。看他這麼痛苦,顏詠青只能站在一旁尷尬微笑。突然間,像是睛空劃過閃電——她感覺這件事好像曾經發生過,是在夢中嗎?不,那年在網球場,她曾經在七夕情人節請球場上的男生吃巧克力,把最特別的一顆留給他。

  不是侯歇,是關楠星。而他們做了同樣的表情——一副誇張想吐的表情。

  還真是怪異的相像。顏詠青困惑起來。明明是兩個不同長相的人,連氣質也不相似,為何有著一模一樣的小動作呢?

  這一刻,顏詠青並不知道她對侯歇這種怪異的感覺將會一再發生,不停地擾亂困惑著她,直到她終於發現真相為止。

  吃下的巧克力要吐也吐不出來,侯歇不無遣責的意味望著發怔的顏詠青。

  「怎麼了?」他問。

  「嗯?」顏詠青回過神,輕輕搖頭。「沒什麼。走吧,我帶你去買解藥。」

  ***

  顏詠青覺得她被侯歇制約了。

  自從顏詠青和侯歇一起吃過午餐,他連續一周都在接近中午的時間到巧克力店找她。他有一輛復古的偉士牌,可以載著她在塞納河的左岸到處兜風。

  星期一,他們用完中餐,去詩人阿波裡奈兒的墓地參觀。他曾是畫家羅蘭珊的戀人,他們曾住在米拉保橋附近,那座橋就是顏詠青乘坐巴士經常路過的一座橋。

  星期二,他們去圓頂咖啡屋用餐。在二次大戰前,這裡是巴黎主義畫派畫家的聚焦地。室內深處有一張隱密地桌子,侯歇說這張桌子是他的,他每次來都坐這裡,如果先被別人坐了,他會很不高興。

  星期三,他們去雙叟咖啡屋附近閒晃。自我流放的王爾德曾說過的話:我們全都一無所有,但有些人仰望天上的星星。

  星期四,他們去力普咖啡館喝啤酒,想像很窮的海明威在這裡寫作的模樣。海明威曾說:我寫作的時候就像一頭在灌木裡衝撞的豬。

  侯歇不再只是一個二十一歲的男生,他閱歷豐富,對巴黎這座城市非常熟悉,而且他擁有一顆纖細敏銳的心,加上天生的溫柔,女人很難會不喜歡有他相伴的感覺。

  他們兩人真正擁有藝術才華的人是侯歇,至於顏詠青,她非常清楚自己擁有的是鬼點子及小聰明,還有一雙靈巧的手。

  她很輕易就愛上了二十一歲的關楠星,怎麼可能不對眼前才華洋溢的侯歇感到動心?

  如果說,她對關楠星的愛戀是青春無法自制的狂戀,那麼她對侯歇的心動倒是多少帶點成熟理智的成分。在午餐愉悅的談話中,她很快發現兩人之間擁有更多無須言語說明卻能心靈相通的部分,彷彿她已經認識他很久了。不只一次,她這麼侯歇:「你有那種感覺嗎?」

  「什麼?」

  「已經認識我很久的感覺?」

  「沒有。」侯歇甚至沒避開她直視的雙眼,臉色不改的說謊。「我沒有這種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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