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雙手環抱胸前,閒閒倚著門牆,「跑步啊。」
「是的。」
「一大早來跑步?」他靜靜睇她,「我記得你的上班時間應該是下午三點才開始吧。」
「呃。」墨瞳靈動地轉了一圈,「因為翔飛的幼稚園禮拜天舉辦運動會,所以我才打算密集訓練一下。」
「訓練?」
「他報名參加游泳比賽,得練體力。」她解釋。
「原來如此。」
「那……我們走了。」一大一小轉過身,正想就此告退,清冷的嗓音又揚起——「可是我不懂,單小姐,翔飛參加游泳比賽關你什麼事?有必要一大早跑來為他進行特訓嗎?」她暗歎一口氣,命令自己轉過頭來扯開一抹笑,「當然……當然有必要啦,因為我……我跟人打了賭。」
「打賭?」
「我跟另一個小朋友的保母打賭,賭翔飛一定會贏,所以……」她胡亂找著藉口。
劍眉挑得更高,「為了你個人的利益,所以拖著我兒子下水?」這顯然是質疑了。「對。」單白芷硬著頭皮回答,「就是、就是這樣,我很抱歉。」
「嗯哼。」幽亮的眸凝住她,彷彿在思考些什麼。
許久,當單白芷與楚翔飛都覺得空氣沉悶得快讓人窒息時,楚懷宇才慢條斯理地開口,「好吧,如果翔飛願意這樣配合你,我無話可說。」
「我才不是願意配合呢!」楚翔飛衝口而出,「是那個、那個同學真的……很討厭,所以我也想贏。」他仰起小臉望向父親,抿著嘴。
楚懷宇面無表情,沉默了數秒才點點頭,「好,去吧。」
「放心,我會照顧翔飛的。」匆匆拋下一句,單白芷拉起楚翔飛的手,逃離楚懷宇熾人的視線。
兩人一路衝出大門,衝出電梯,迎向戶外清新濕潤的空氣。
她做了個深呼吸,「哇!看來今天天氣會不錯哦。」楚翔飛瞥了她一眼,「蛋白質,你為什麼要說謊?」
「嗯?」他瞪著她,咬了咬唇,「明明是我自己想贏的啊。」
「是誰想贏又有什麼關係?」笑意在晶亮的眸中躍動,「只要嬴了就好了吧。」
「可是……」漂亮的小臉掠過一絲遲疑。
「開始跑吧。」她伸手揉了揉他的頭,「今天的練習份量要比昨天加重哦,沒問題吧?」他愣了下,隨即綻開一朵燦爛的笑。「當然。」
★★★
禮拜天。
明媚的陽光透進窗扉,帶來一室燦亮。楚懷宇倚在窗前,手中玻璃水杯緩緩轉動,看著光影在杯身上渲染出七彩。
他想起前兩天,當他遞給單白芷豐厚的薪資袋時,她容色一變,當場抽出多餘的鈔票要退給他。
「收下吧,這是你應得的。你經常晚歸不是嗎?這幾天早上又天夭陪著翔飛練習跑步,這些算是加班費吧。」
「不,我不能收。」她還是堅持退給他,「晚歸是我自願的,練習跑步也是我自己的主意。」
「單小姐--」
「請你別這樣,楚先生。你已經付給我雙倍薪資,不需要再給我這些了。」
「你很固執,知道嗎?」
「我知道。」她仰起頭,對著他淺淺地笑,而他竟發現那樣的笑容頗令人心動。
甚至,當她提出要他參加翔飛幼稚園舉辦的運動會時,他也無法板起臉當場拒絕。
她對他坦承,翔飛其實是為了討好他才早晚練習,所以她希望他這個父親能有所回應。他該責備她的,可他沒有,只是默默地聽,沒有駁斥她的過度熱心。
究竟怎麼了?他對她,似乎有些特別……「你好像有點心神不寧,懷宇。」柔媚的嗓音來自一個穿著紅色套裝的美麗女子,她倚在楚懷宇辦公室門扉,一面啜著紅茶,一面笑睇他。
他凜了凜神,目光落向她,習慣性地牽起溫文微笑,「你今天也來加班啊?語涵。」
「這麼好的天氣,不想加班吧?」莫語涵走進辦公室,捲起薄紗窗簾,讓陽光更加放肆地侵入室內。
「沒什麼想不想的。」楚懷宇在辦公桌前坐下,「該做的事總是要做。」
「可也不一定要今天做。」莫語涵將馬克杯擱在他桌上,「是哪個案子?那個橫跨航運、金融、高科技界的大型集團?」
「看來你對我最近在忙什麼很清楚嘛。」
「你的動向我一直很注意。」窈窕的上半身傾向他,美眸中的含義不言自明。
楚懷宇只是淡淡一笑,「我以為凌非塵才是你的最佳拍檔。」
「他當然是我的最佳拍檔啦。在我們那個領域,沒有人比他更行了。」莫語涵輕笑,「不過拍檔歸拍檔,我們之間可是不涉情愛的。」
「哦?」
「不相信?」玉手輕揚,挑逗似的捲繞起他鬢邊一絡髮絲。
他不著痕跡地後退,避開她。
明眸掠過一絲受傷,可櫻唇卻揚起嫵媚的弧度。「待會兒一起吃午飯?」他沒立刻回答,看了窗外藍天好一會兒,「……好啊。」
★★★
「蛋白質,爸爸怎麼還不來?」因為他說要加班!單白芷咬牙切齒地想,表面上卻對小男孩溫柔地笑,「嗯,我想他可能晚一點才來吧。」
「是嗎?」楚翔飛眨眨眼,「可是游泳比賽快開始了。」
「我知道。」她暗暗顰眉,「這樣吧,我打電話給他。」說著,她掏出楚懷宇配給她的手機。
楚翔飛卻伸手阻止她,「算了。」
「嘎?」
「算了。」他別過頭,「爸爸一定在忙吧。」
「翔飛--」
「比賽要開始了,我先去做熱身運動。」單白芷愣愣地看那穿著泳褲的纖細身軀沿著泳池畔慢慢行進,在戶外燦爛陽光的映射下,小男孩的背影顯得格外明亮,卻也格外孤寂。
終於,那背影淡去了。而她的心海,逐漸翻滾浪潮。
那可惡的男人!為什麼到現在還不來?她咬牙撥著手機,當耳畔傳來對方關機的訊息時,一聲詛咒忍不住衝口而出,「Shit!」他究竟去哪裡了?難不成禮拜天也要跟客戶開會?她不死心地又撥他辦公室的專線,電話響了十幾聲,仍然無人接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