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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是他媽媽。」他淡淡地糾正。

  她一愣。

  「他媽媽從小就學鋼琴,經常參加比賽,偶爾也會得獎。」他低聲說,取下眼鏡,靜靜把玩著。

  她有些錯愕。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對她提起翔飛的母親,一直以來,她可以感覺到他不願觸及這個話題。為什麼今晚例外呢?「呃,那個……」她清了清喉嚨,實在不曉得該說什麼,「原來翔飛有個這麼厲害的媽媽啊,怪不得他彈得那麼好。你知道嗎?他還老怨我不懂得欣賞呢。」

  「我情願你不懂得欣賞。」他突如其來說了一句。

  「什麼?」

  「其實我不喜歡他彈琴。」他啞聲道。

  「啊。」她顰眉,忽然想起家長日那天,翔飛的鋼琴演奏博得滿堂喝采,卻偏偏得不到父親的讚揚。

  原來他並不喜歡翔飛學琴。為什麼?因為那會讓他聯想起背叛自己的妻子嗎?我真的很喜歡你哦,蛋白質。真的,不騙你。

  童稚的表白在腦海響起,狠狠扯動她柔軟的心。

  這個男人讓自己的兒子學會了假裝,一個六歲大的孩子,卻懂得在必要時隱藏自己真正的心情。

  「你不覺得這樣有點過分嗎?」她再也忍不住地說出抑制許久的話語。

  「什麼意思?」他不解。

  「我是指你對翔飛的態度。」她有些氣憤,「你知不知道,作為一個父親,你對孩子的態度幾乎可以說是冷淡的?」

  「是嗎?」他蹙眉。

  是嗎?他居然如此淡定地回應她?!她覺得更生氣了,「你知道前幾天翔飛洗澡時跟我說了什麼嗎?」

  「你不妨告訴我。」他重新掛上眼鏡,為這個並非他預定展開的話題感到有些慍怒。

  「他說,他將來要蓋一座很大的遊樂園,要請所有的朋友來玩,他要讓這些朋友都玩得很開心,這樣他們就不會離開他了……」她喉頭緊縮,「你聽出來了嗎?這孩子……很怕別人離開自己。」他沒說話,黑眸掠過一絲合芒。

  是歉意或惱怒?她來不及深思。「他說你告訴他,不可以對別人付出太多感情,因為他們總有一天會離開自己。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告訴一個孩子?你不知道這樣做會傷了他的、心嗎?他還只是個那麼小的孩子啊!」

  「我只是希望他懂得保護占H己。」他繃著嗓音,「那有什麼不對嗎?」

  「也許你認為自己的出發點是對的,但有必要用這麼殘酷的方式嗎?你辭退每一個他喜歡的保母,不許他太過依賴別人,可是你知道嗎?到現在翔飛還偷偷藏著孫小姐跟劉小姐的照片,他其實……真的很喜歡她們兩個的。」

  「她們總有一天會離開他。」

  「可是你提早趕走了她們!」她握緊拳頭,「他還說,我遲早也會離開,他居然那麼對我說——」

  「他說錯了嗎?」

  「他沒說錯,他說得對!」可他說話時的表情讓她的心好痛,那落寞的模樣讓她忍不住緊緊擁住他。「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逼一個孩子?他還那麼小啊二——「請記住你是一個保母,單(口芷,我不認為你有權干涉我的教育方式。」是的,她只是個保母,沒有權利干涉僱主怎麼教養他的孩子。她應該要理智一點的,不該如此激動。

  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無法冷靜、無法當這一切與白自己無關。說就說吧,大不了被解雇。

  倔強地甩了甩髮,她揚起頭,迎向他清冷的眸光。「我知道自己可能沒資格說什麼,可如果你只是因為妻子對不起你,就對孩子那麼冷淡」

  「你、說、什、麼?」一字一句從他齒縫迸出。

  她不理會他的怒氣,繼續說道:「因為你對待他的方式,造成他極度的不安全感,他告訴我,他以後要賺很多錢,只有賺很多錢才能讓他喜歡的人不離開他。你覺得他這種價值觀正確嗎?如果他一直這麼想,長大以後只會變成一個像你一樣的人!為了金錢名利,不惜摧毀年輕人的夢想」

  「請你解釋清楚!」他神色陰沉,「我什麼時候摧毀年輕人的夢想了?」

  「就是你最近接下的那個案子!」她銳聲喊著,「你不是幫一個大集團打官司嗎?他們控告的小公司剛好是我一個社團學長開的!其實學長的公司根本沒有侵權,只因為對方是財大勢大的集團,學長就只能啞巴吃黃連,由著你們欺負——」

  「所以,你是為了學長來向我抱不平羅?」他怒意更盛。

  「我不是想為誰抱不平!我只是希望翔飛長大以後別為了賺錢不顧一切!」她怒瞪他,「我拜託你,對自己的孩子多關心一點吧,不要以為你提供他優渥的物質生活,就算盡到父親的責任,這根本不算什麼!」

  「不算什麼?」他冷哼一聲,烈焰在眸中點燃,「你的意思是我不該提供他優渥的物質生活,應該注意他的精神生活對吧?我不該努力賺錢,不該當個唯利是圖的律師,是不是最好像你的父親一樣,去清掃街道算了?」

  「你說什麼?」她身子一僵。

  「我說,我是不是該像你老爸一樣當個清道夫算了!」他怒吼。

  她倒抽一口氣,「你怎麼、怎麼會知道?」

  「我當然知道!」他冷冷撇嘴,「別忘了我可是陰險的大律師,這點小事怎麼可能查不出來?」

  「你、你的意思是……你調查我?」

  「沒錯!」宛如落雷劈向耳畔,震得她暈頭轉向。「你怎麼能……你憑什麼調查我?憑什麼這麼做?」

  「怎麼?覺得丟臉嗎?」他語帶嘲諷,「比起清道夫,你還是寧願自己的父親是個唯利是圖的律師吧?」啪!清脆的巴掌聲忽地響起,和著悠然的古典樂,顯得格外響亮。

  「你竟敢打我!」他不敢置信地低咆。

  「你太……太過分了。」她顫著嗓音控訴,眸中閃過一絲悲痛。

  看著她蒼白的容色,他滿腔翻騰的怒火倏地滅了,心一扯,他竟有些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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