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床上,胸前一陣陣發燙,額頭也是微微地在痛著,但她累得提不起精神來。
完了,她就知道要感冒了……
寧靜的眼裡一片艷火鋪天蓋地猛地襲來,彷彿有人忽然拿著一匹赤紅色的血布遮住她的雙眼。
鬼壓床?
見鬼了!
她拚命想張開眼,無奈她眼珠子東轉西轉,就是無法掙脫那觸目驚心的色彩。
不怕不怕,小小鬼壓床,是她太累了,放鬆放鬆。
似夢似醒間,她「感覺」到她在沒有盡頭的血海裡走動著。
血海流不完,她所經之處,雖如魔西分紅海,但不管她怎麼前進,放眼所及還是綿綿不盡的血色。
她隱隱覺得不對勁,自己就像是勇猛的摩西,走到哪兒那裡的紅海立即分開一條小道。
……這真是鬼壓床嗎?她連血的味道都能聞到啊!
她開始發起抖。
快醒來快醒來,只能看見紅色令她心情開始焦躁恐慌。她自認平常最遺憾的就是有點像青蛙的大臉,但她相信她這種小小小的遺憾絕不會導致壓力沉重到夢裡發洩……幹嘛啊,有必要讓自己變摩西來發洩嗎?
這飯店,真的有鬼吧?男鬼?女鬼?洋鬼,還是東方鬼?
爸爸!爸爸你快來!
她拚了命的想動彈,但力不從心,能活動的只有夢裡的自己!
夢中的自己彷彿走了好幾個小時,讓她都要痛哭失聲了,平常她連行都嫩得去,這樣對她……
不知走了多久,終於,紅海自四方逐漸剝離,在她的視野裡,一棟棟富麗堂皇的古式建築慢慢舒展開來、
她連一口氣都還來不及喘,就見一名優雅的女人穿著漢式宮服,蓮步移向前頭金光閃閃的古廳。
這宮廷女人每踏出一步,地上就流上些許鮮血。
她、心頭猛地一顫。眉心間又有刺痛感。
她真的要哭了。
搞了半天,飯店裡是一個古老的女鬼……要找她伸冤?找靈媒或者法醫是不是有效一點?
她想要走回頭路,但不知為何她被迫尾隨前面的宮廷女人。
她又試著以跑百米的速度要越過那女人,可是她倆之問就像有人申請保護令一樣,始終維持十步遠的距離。
當宮廷女人走進古廳裡時,她也只能皮皮到地跟了進去。
一名紅袍男子早就坐在矮榻上等著。
那男人,微垂著臉,目光並未抬起,嘴巴動了動,說道:
「陳嬌皇后,你又來求指點了麼?」
她傻眼。明明這男人嘴巴在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從頭至尾,這伸冤夢是無聲電影?
「本宮把眼睛帶來了,你既有本事,可一定要助本宮重得恩寵。」
連她站在這宮廷女人的背後,也能知道她在無聲講什麼,柯嬌嬌已經見怪不怪了。她只希望,快點讓她清醒,可不可以?
從小到大,她的日子都很平凡,她希望繼續平凡下去,拜託!鬼壓床找別人吧!
「眼睛?」紅袍男人輕訝,終於抬起眼,瞟向宮廷女人的懷裡。
柯嬌嬌傻眼,摀住嘴巴。
這個男人……山澗清淨的泉水……她渾身寒毛起立致敬,白糖牙齒在顫抖撞擊了。
怎麼會是他呢?該不會這個泉水在喜宴離席後出禍事,所以回頭纏上她?
那紅袍男人輕蔑地望著宮廷女人懷裡的東西,接著,他又彷彿察覺到柯嬌嬌的存在,目光微地瞟向她。
他面色有點疑惑,烏瞳輕瞇,張口:
「你是誰?為什麼有我的氣息」
忽地,他又及時回想到什麼,迅速瞪回宮廷女人懷裡的東西。他臉色大動,猛然而起的同時,限制柯嬌嬌的力量也莫名消失。柯嬌嬌本來就在死命掙扎了,桎梏一消逝,她不受控制跟跪跌到他的身邊。
她直覺循著紅袍男人的目光回頭一看——
宮廷女人捧著一雙血淋淋的眼珠!
「誰的眼睛?」紅袍男人飽哮著,剎那間打破了無聲的世界.一併解除她的鬼壓床。
躺在床上的柯嬌嬌震動了一下,意識全數回到現實生活。
得救了!
她大喘口氣,老天保佑老天保佑……這飯店真的有鬼!
她不管了,她要去隔壁鬧新房,今晚她睡不著她也不讓爸爸睡……
「嬌嬌……嬌嬌……」輕柔的聲音在房裡低低迴響著。
「……」鬼壓床還沒結束?
一股冰冷冷的寒氣自腳底竄上。她明明蓋上被子了好不好……
「嬌嬌真香呢……嘗起來,一定比唐僧肉還好吃吧……」
「……」今晚她牙齒打鬥的次數比十七年總結還多。
睡覺睡覺,鬼壓床不怕,壓完了就能清醒,所以她開始假裝睡覺。眼不見為淨,是她柯嬌嬌最新列入的座右銘。
「阿姨捱不住香氣了……先給阿姨吃一口,一口就好……」
阿姨?她猛然張開眼睛,一鼓作氣掀起被子。
她的、心跳,暫時停止了。
爸爸的新婚老婆、她的新媽媽,正在用非常不人類的姿勢自床尾攀了上來。
現在是在玩驚聲尖叫嗎?
「嬌嬌醒了啊……」那個總是很美麗很和氣很有媽媽味道的朱阿姨朝她笑著,完全不掩飾她的飢餓。
「阿姨……爸爸呢?」柯嬌嬌已經傻了。
「你爸爸睡得正熟呢。」
「……還有呼吸嗎?」
「你這傻孩子怎麼問這種話呢?」
那蠕動爬行的姿勢非常像蜘蛛,不,更像一條吐信的毒蛇……爸爸,你真的還活著嗎?還是我現在還在被鬼壓床,只是自以為已經清醒了?
「阿姨第一次看見嬌嬌時,就很想疼疼嬌嬌呢,可惜一直有人擋著……」那細長的舌頭伸了伸,舔上嬌嬌光裸的手臂。
「阿姨……你被鬼附身了對不對?」她硬嚥了,豆大的眼淚滾了出來。
「這裡哪來的鬼?嬌嬌這麼可口,吃了你的肉一定元氣百倍增加道行呢。」又舔一口,嘴角掩不住貪婪。
「……」一股陰涼涼的寒意自被舔上的部位鑽進,直逼她的心臟。她開始缺氧了……
朱菊輕輕撫過她汗濕的臉,笑道:
「怎麼了?滿頭大汗又這麼僵硬?你不用怕,我又不會殺死你,等明天你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