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我媽媽沒不要我,她去找爸爸,之後就會帶我回去!」
柯一和氣憤地奔去拉扯老師的頭髮,硬將老師頭髮扯了一大塊下來。
他馬上被聞風而至的大人們粗魯地架走,臨去之前,他對不遠處的樊硯婷大喊:「我會再來找你的。」
那樣不畏權勢的眸光,深深烙印在樊硯婷心底,留下深刻而不可抹滅的印象。
她輕輕吐出三個字:「柯一和。」
這三個字從此烙印在她心版上,揮也揮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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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樊硯婷再也沒看到柯一和的出現了,她忽然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但是別人卻沒有跟她一樣,每個人都氣急敗壞地大罵著他的名字。
原來他將園裡每個老師及小朋友的牙刷全倒在馬桶裡!
惟獨她粉紅色的牙刷,好好地放在她的漱口杯裡。
她還記得他對她最後說過的話:
他會來找她。
第一章
二OO六年十月二十一日,拉斯維加斯。
樊硯婷從來不曉得會有這麼一天,看到十幾年的所思念的眼眸,在面前出現。
她不禁留下喜悅的淚水,喃喃道:「找你找了好久,終於再見你。」
晶瑩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般奪眶而出,無聲啜飲著愉快的喜悅。
在一個月前,她從來不知道有這般的幸運!
他英俊而輪廓分明的臉龐起了淡淡的漣漪,那雙懾人的黑瞳閃過深幽難解的光芒,不著痕跡向她吞噬了進去。過了半晌,那吞噬的眸光竟然別了開去。
樊硯婷一急,驅身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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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前,二00六年九月初,台北。
窗外陽光普照,雖然挾小的視野被高樓遮蔽,可是也看得出來天氣晴朗,天空藍得令人沉醉。上班時間越久,就好想到戶外走一走。
樊硯婷咬著筆桿,望著天空,看到一成不變的景色,心思卻飛到山巒疊翠間,聞到芬多精的清香,聽到鳥叫蟲鳴的交響樂,心中恨不得能休個長假,能到郊外痛快玩個二、四天,享受大自然的洗禮。
白日夢如快速的火車飛奔而至,樊硯婷思緒飛到五歲時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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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邊做什麼?」嬌嫩的聲音在門前響起。
她看到他背對著她,忙將洗手台上漱口懷的牙刷,全部都拿丁出來。
「走開!不要你管。」柯一和對她吼起來,大聲的語調有著不耐。
「你會被老師罵的。」
「只要你不說,有誰會知道。」
「我……」樊硯婷才剛要說話,發現走廊的身影,「老師來了,快躲起來。」
聽到她的話,柯一和趕緊溜了出去,並順手將她拖出來。「還不溜。」
她又沒做錯事,為什麼要溜?張嘴就要開口詢問,卻被他強大的手勁拖了出去。
「傻瓜,會被老師罵的。」他不是只顧自己的人!這讓她的心中頓時升起好感。****
每次一想到幼稚園所發生的事,她的手心就沁熱起來。
她好想知道他現在過得好不好?在做什麼?往在那裡?
找他找了好久,尋尋又覓覓。每一年找尋,想他的一顆心逐漸加深,即使若干年後都還會無意間想到他。樊硯婷幽幽歎出一口氣來,望苦窗外發起呆來。
一個溫柔、親密而低沉的聲音在她的頭上響起。
「嗯!在想什麼?怎麼在歎氣。」
樊硯婷抬頭一看,一個在熟悉的不能在熟的臉孔躍入她的眸中。她啟齒一笑。
「凱庭,是你喔!我還以為是課長。」臉上浮起淡淡的嫣紅,差一點被人看破心事。
袁凱庭雙手撐在她的辦公桌,有著短時間不會離去的姿態。
「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在歎氣?」
樊硯婷淡淡地笑了一下,「我是想到郊外的景色,突然好想放假幾天,到山林間放鬆一下心情。」避重就輕地說道。
不知為什麼她就不想讓他知道她心底的秘密,似乎在角落中有著責怪他的聲音存在。
樊硯婷知道自己不該如此,那時凱庭還小,無法對當時情況有適當的反應,實在無法怪他什麼,更何況他們倆從幼稚園到小學,再到中學、大學都是同窗,甚至連畢業後還在同一家公司做事,這麼長的情誼,說實在的,早就抵過那樣的錯誤。
理智上是這麼說,但柯一和那短暫的眼神,卻常常不經意的在她心湖裡翻攪,以至於情誼再長也抵不過、友情再深厚也喚不回她心底的內疚。
想著柯一和已經變成一種習慣,已經成癮,享受那思念的味道,那樣的深深地、長長地,每想一遍,彷彿整個空氣中能容納只有這個人而已,其他都變得多餘。
他是她的秘密--一個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不願跟人分享,獨自品味的秘密。她與凱庭的友誼在那個男孩子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袁凱庭哪裡知樊硯婷的心思,他喜孜孜地說道:「好啊!你想去哪裡,無論是中部的蕙蓀林場、清境農場都好,還是要台東去洗溫泉,我們好久沒出去玩了,待會我好好計劃一番,你再決定想去那裡。」他可要趁著機會好好表現一番,奪取佳人的芳心,不能讓這一次的機會給溜走。
「凱庭,別忙了。」樊硯婷趕緊阻止他說道:「我只是想想而已,公司現在是大月,工作都忙不完,怎能讓我請長假。」她婉轉地拒絕著。
她只當他是最好的朋友,進一步的關係,實在沒辦法。
袁凱庭的眼中閃過複雜的神色,「你現在還是一直拒絕我,為什麼?」上一次說她沒空、上上一次說她家裡有事,不論他要她去哪裡,一定要很多人一起去,她才會跟他一起出去,否則會找各式各樣的理由來拒絕。
袁凱庭看著她烏黑秀麗的髮絲、秀氣的臉蛋、單純的臉龐,模樣一直停留在他小時候的記憶裡--是那樣美麗而纖細的公主。
他愛她愛了十幾年,什麼手段都用過,只差沒挖出心來證明自己的情意。
他想不透他為什麼得不到她一點點眷顧,人家不是說近水樓台先得月,為什麼這顆月亮他卻永遠攀不到、抓不了?要怎麼做才能得她的人、得到她的心?